第六章

头顶是暗绿色的夜空，依稀可以看到的星星似乎只是敷衍地点缀其中，悬在这片散发着钻石般光芒的大地上，它们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露世坐在一座古堡建筑最顶层的露台上，她悬在天空的双脚下方就是如同钻石的粉末铺成的大地。她捧着口琴，一边注视着虚空一边吹着。

脚步声的接近并未使她停下，因为来者伴着旋律歌唱起来。

“一个人要转头多少次，还假装视而不见。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见苍穹。一个人要长几双耳朵，才能听见民众哭泣。还要牺牲多少生命，才知道太多人已经死去。那答案，我的朋友，就在风中飘摇，那答案就在风中飘摇……”

露世与那双墨镜后的眼睛进行了大概有一秒的对视。

这份默契持续了多年，持续到现在。

“你在吹奏鲍勃·迪伦的名曲《答案在风中飘摇》。”男人说着席地坐到了她的旁边，“说明你终于下定决心回地球开启你的复仇计划了吗？其实你还可以有很多选择，比如和我在宇宙再冒险几年。”

“辰马，下雪了。”

露世伸出手想要去接这些飞舞在虚空中的晶莹。

“这不是雪，这是宝石的粉末。”

辰马那墨镜后的眉眼逐渐放柔，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这个星球上的人叫作月人，他们把另外一个星球上的宝石人抓到这里，然后将他们打磨成细粉撒在地面，逐渐就形成了现在这幅壮景。我只要得空，就会来这里放空自己，本来这里可是我最宝贵的秘密基地，现在可好，总能在这里碰到你。”

“你怎么突然有闲心叙旧起来了？”

辰马依旧淡淡地道：“我是想起这个星球上的王子和我说过一段话。阿世，你觉得最具人性的感情是什么呢？喜爱、愤怒、悲伤、快乐？这些都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下一句话拥有前所未有的重量，翻滚出喉头前需要一点时间。

“最具人性的感情，是复仇之情。”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跟我去环宇宙旅行吧，我会是大和国第一个旅行结婚的人，我还会带你捞最好看的星星。

……

…………………………

时间回到现在。

那天的闹剧结束后，露世和辰马翌日把桂送回攘夷大本营，现在正漫步在江户城街市区，二人最后来到了坂本家族旗下的一家咖啡馆。

“「信长的呕吐」……一个咖啡馆为什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因为这家的老板娘是「信长的呕吐」游戏的铁杆粉丝。”

咖啡馆比想象中要冷清，只有靠窗的位置坐了三两顾客。老板娘一看到是辰马来了十分热情，可以看出辰马在家族企业中威望很高。

露世拽了拽辰马的衣袖，低声：“我们两个目前还是猎雁组的目标，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姑娘有所不知，辰马少爷给我们交了高额保险，即使是被迫关门也不愁生计，你们大可以放心把这里当作密谈的地点。”

还未等辰马回应，老板娘就伶牙俐齿地开口道。

“现在做实体店想挣点钱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辰马少爷愿意坚持，可能我们早就关门大吉了。”

露世点点头承了老板娘的热情，只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走向吧台，吧台上放着几架咖啡机，个个顶着信长的脑袋，咖啡机出咖啡的出口就是信长的嘴巴，于是褐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被信长吐出来的。

不是，老板娘，人家不来你的咖啡馆好像还有别的原因……

她还殷勤地补充：“旁边就有「信长的呕吐」游戏机，姑娘你想玩随时可以拿来玩！”

“不好意思，我没玩过。”

“没有玩过信长的呕吐的人生相对失败啊姑娘！”

……你是有多喜欢信长的呕吐啊老板娘！那不就是反胃版俄罗斯方块吗！

露世完全不怕那种带着恶意的调侃或者讽刺，可是对这种无厘头的善良热情却是常常招架不住，竟然一时语塞，按着太阳穴听老板娘激推了十分钟的游戏。

半小时后，露世的面前放着常规的午食套餐，辰马则是外星西餐搭配地球和食的奇怪套餐，然后幻化成人形的百鬼丸面前放着泡面。

是的，而且还是桶装泡面，因为店里没有泡面还是老板娘现去买的，尽管她买的时候充满疑惑。

四百年的恶魔都爱吃泡面，五百年的妖刀爱吃泡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百鬼丸面无表情地吸着泡面，露世习惯性地把荤菜全部夹到辰马的碗里。

“你别再夹了，我现在要减肥。”辰马一脸无奈，“这几年老是多吃你的一份肉，我都胖了好多斤了！攘夷四杰本来就只有我没有帅气的名号，现在不能再在嗓门大后面加一个心宽体胖！”

露世式无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