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
向满今天过生日。
她其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是姜晨偶然间看到她们的员工资料卡,然后就记住了。向满不要礼物,姜晨便说请她吃火锅。
“走吧走吧,我大学生优惠还没过期,半夜能打折,很便宜的。”
向满能吃辣,姜晨已经开始灌啤酒解辣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脸颊都没飞起一丝红。
她扫了扫自己脸边碎发,弯腰看了一眼车里的人。
然后走了过来,拉开车门。
没有多余犹豫。
这份果断利索倒是出乎沈唯清意料。他看着向满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蛋糕盒放在并拢的腿上,马路边的冷风并没能吹散她身上热辣火锅味,沈唯清闻见了,本能紧了紧眉梢。
“住哪?”
这车刚提回来,副驾还没坐过人。向满是第一个。
她报了一个五环外的小区,那个传说中“全亚洲最大的社区”,就连沈唯清这个上海人都有耳闻,那是无数北漂人的第一站,尽管向满已经在那里住了快四年。
她并没有假模假样问他是否顺路,而是无比自在,甚至有些坦然,在沈唯清将导航设置好之后,她开了口:“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沈唯清忽然笑出一声。
“你知道我找你有事?”
“你应该不会好心送一个陌生人回家。”
瞧瞧,多么有自知之明。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向满其实很敏感,沈唯清看她不顺眼,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了。她也并不需要他的好态度,正如她所说,陌生人罢了。
沈唯清手指轻敲方向盘,腕上那只银白腕表利落又显眼,线条冷峻。
向满的直接令他意外,甚至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原来她也不是笨到令人讨厌的程度。
思忖半刻,他问向满:“你住这么远,通勤方便吗?”
“方便,有地铁,下班晚的话还有公交。”
“你们几点上班?”
“两班倒,早七点到下午两点,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
“没有双休?”
“月休一天,提前调班。”
那真是不轻松。
可沈唯清却不是多能共情的人,他觉得人活在世上只要不是啃老,那就都不容易,他自己不也是忙得要死。
车在红灯前停下,他余光撇了一眼向满腿上的蛋糕盒,里面是切剩一半的水果蛋糕,握着蛋糕盒绸带的那双丑陋的手,而后继续问:
“那你这按摩,练了几年了?”
他并非为难,反倒是向满的反应让他有点尴尬,她把袖口往下拽了拽,遮住手背,只留手指头在外面,也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她那永远木讷的脸上有了点表情波动:
“我家就是做这个的,我从小就会。”
沈唯清收回了目光。
和外婆说的情况基本一致——向满父母是在老家开推拿馆的,向满学历不高,在家乡那边读了中专升大专,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医药学校,3+2的学制,毕业后来了北京。
在外婆口中,向满是个很好的姑娘,人踏实,不矫情,肯吃苦,明明是在备受父母宠爱长大的独生女,留在家里会过得很好,可她却想出来自己闯一闯。
脾气好,招人喜欢,长得又漂亮。
这些描述中的绝大多数词条,沈唯清暂时瞧不出来。
向满端端正正坐在副驾,脑袋朝向车窗外,黑色发圈绑起一捧浓黑长发,划过的夜灯在她脸上割裂出光斑,她太瘦了,五官就显得格外明晰而突出。
“你来北京多久了?”
沈唯清抛出下一个问题,其实是想看看向满所谓的“好脾气”底线在哪,然而向满当即给了他反馈,她转过头,一双黑瞳定定看着沈唯清:“你有话直说就行了,不用试探我,我和汪奶奶认识有几年了,没什么可不相信的。”
“不需要问东问西,旁敲侧击。”
被戳穿。
沈唯清扬扬眉,沉默了。
他安静地开车,越过一个街口。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从扶手箱里翻出了自己驾驶证,扔到向满腿上的蛋糕盒盖。
“我的证件。”他说。
沈唯清,向满瞄一眼那照片,照片上的脸和这名字一样清隽端正,只是旁边开车的男人多了点硬朗和随性,他眼里永远有种让人不舒服的高高在上,特别是在与她对视的时候。
向满其实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做门店销售,什么过分的顾客都见过,但沈唯清的高傲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他没有多么刁钻对待你,甚至不屑刻意拉开距离,却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无比自然地与你割席。
“被他爸爸教坏了,一身小布尔乔亚作风。”汪奶奶是这样说的。
沈唯清不知道向满的心理活动,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