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
现这个地方是多么孤独,偌大的居所安静到听不见其他声音,仿佛这里就没人居住一样,也不知师祖是如何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的。
正想着,她惊慌的站住脚。
傍晚时分,日光西下。夕阳的余晖照在祁黎身上,却没能沾惹一丝温暖,就这样静静伫立着仿佛一尊雕像。
他不会在这里占了一个下午吧......
周荑在心中猜想,却赶紧将这大胆的想法挥去。
“弟子见过师祖。”
她故作不知,装着镇定行礼。
“她睡了?”
周荑低着头,听面前的人低声问话。
“是。”她点点头,“睡了有一会了。”
“伤还好吗?”
周荑想了想,斟酌着说:“听雾一向痊愈的快,想必养些时日就能恢复了。”
她心中其实觉得奇怪,那些伤口虽大多不在要害,但伤势如此之重,多半也是活不了。可听雾流了这么多血只是觉得疼,也没询问自己多久能好,仿佛丝毫不关心和这件事。还有那些伤口,似乎已经生出了新的血肉,有些要愈合的模样。
周荑没敢问徐听雾,也不敢向祁黎说明,只含糊的说了这句话。
祁黎微微一点头,心知她不会乱说,于是又问她:“你救了她,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周荑诧异的抬头看他,瞬间又低了下去,连忙回:“听雾是师祖救得,弟子只是传话,何况弟子与听雾是好友,只要她能好,弟子别无所求。”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极重,不想让眼前人误会。
祁黎能听出她言语中的真切,但还是说:“既然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便自己做主了。”
周荑不解,下一瞬便听他说:“回去吧,明日麻烦再来上药。”
她哪担得起“麻烦”这两个字,连忙点点头诚惶诚恐的退了。
......
徐听雾一睁眼,房内便是昏暗的,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到地板上。她怔怔的盯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重光居,动弹两下发觉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便穿好衣服爬起身,凭着记忆找到了烛火。
蜡烛的暖光充盈在室内,她坐在床边,觉得没有方才那样清冷了。
外面似有风声,她慢悠悠走过去打开窗,黑沉沉的夜里,天边星光微弱,重光居寂静无声。徐听雾抬头看空荡荡的廊下,灯笼随风荡着,她蹙蹙眉,重光居为何不点灯笼了。
夜晚的风带着凉气,她又合上窗回到床上。
隔着屏风,她看桌上不断晃动的烛苗,耳中回想起下午时周荑对她说的话。
周荑说祁黎去寄城见过她,但是她毫无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单独见了周荑却没让她发现。
回来之前祁黎也不在重光居,想必是经过吧,可能对她还有些不放心,还是愧疚?
想着想着思绪便沉下去,徐听雾缓缓闭上了眼睛。
“咯吱——”
门突然被打开,徐听雾猛地睁开眼,看祁黎大步迈了进来,手中端着什么放在了屏风之后的桌子上。
下一刻她便知道是什么了,因为已经闻到了味道。
馥郁的米香穿过屏风被她吸进鼻里,她不由得摸了摸肚子,还真的是有些饿。
祁黎没说话,只隔着屏风转过头来看她,他的脸藏在错落的花纹之后,看不清是何表情。
徐听雾自觉的站起身走过去,看桌上的清粥小菜,又皱起眉来。
祁黎将碗往另一侧推了推,示意她坐在那,徐听雾坐过去,看他将另一只碗拉到自己面前。
烛光之下,碗间的热气盘绕着向房顶而去,徐听雾敲了两眼便收回视线,用汤匙搅了搅,主动问:“师祖也还没吃晚饭吗?”
“嗯。”
对面的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没话找话也着实心累,她吹了吹热粥,抿进了口中。
滚烫的粥顿时让舌尖一麻,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这时候餐堂已经关门了吧......
她搅了两下想,祁黎是师祖,他想要的自然有人奉上,在浮岚宗他就是那个特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修长的手指搭在碗边,祁黎微微抬眸,看对面的人似在发愣。微黄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能看清颊上的细小绒毛,少女乖顺的抿着粥,寂静的房间只有碗与汤匙清脆的碰撞声。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深夜也不似这么难熬了。
徐听雾觉得这一餐格外的漫长,明明只有一碗粥的功夫。眼看祁黎也放下了碗,她立即起身道:“我来收拾吧,不麻烦师祖动手了。”
极其顺手自然的收好碗筷,端着像门外走去,身上纵然是痛的,脚步却轻快很多。
看她的人影经过窗前,朝着厨房而去,祁黎蓦地晃了一下,思绪又回到之前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