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九华泽陆
纪蓼猛地从梦里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窗外一轮弦月高高挂起,云雾散尽,皎洁的月光柔水般洒进屋内,织起一张朦胧的光纱。
纪蓼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从床上坐起,轻薄的蚕丝被随着她的动作滑到腰间,露出少女姣好的身姿与面容。
她蹙起秀气的黛眉,灵动的明亮双眸里还盛着淡淡的恐惧,良久,朱唇轻启,发出淡淡的一声叹息来。
梦中自己被一剑刺中的痛楚仿佛还萦绕在胸口,这一瞬的恐惧,惊愕与悲伤皆因那个持剑的男人而起。
在梦里她是那名男子的亲传弟子,作为师徒,她却对他有了别样的心思。
是因为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会让他义无反顾的亲手将剑刺向他吗?
纪蓼因为不解而轻轻歪了下头,眼里氤氲出雾气,瘪了瘪嘴,她才不要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纪蓼才入玄天境,她的“窥命”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碎片,而这些碎片往往会通过梦境来呈现,所幸在梦醒前的那一刻,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是离遥宗的清衍真人。
纪蓼在九华玄昭大典中见过他,故而知道他的身份。
传闻他天生仙骨,出生便是玄天境,修行于他不过是一吸一呼之间的本能,年少时入了离遥宗却不曾拜过师,凭一己之力让离遥宗中短短百年中一跃成为天下三大宗门之一。
也有人说他是如今修真界的唯一的地仙,千年来唯一一个有望成仙的人。
纪蓼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到遥远的离遥宗,又怎会和他有所交集。
她起身披上外衣赤着脚出了门,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并不觉得冷,等到了门口廊亭,冰冷的板砖激得她一哆嗦,偏又嫌麻烦不想回屋穿上鞋袜。
院里的桃花林簌簌作响,似浅浅叹了口气,顺着空中风的的脉络卷起一阵桃花涟漪,将纪蓼白嫩秀气的双脚包裹中。
纪蓼对着桃林露出两个小梨涡,明眸弯月:“谢谢桃姨。”
娇嫩粉灼的桃花隔绝了地上的潮冷湿气,也避免了她白净的双脚会沾染尘灰。
纪蓼本来是想来找她娘倾诉一二的,却无意间瞥见北边的凝华阁三楼烛光通亮,凝华阁是褚师家的藏书阁,故取名“凝华”——凝书中之华,纪蓼小时候每次犯事,都会被她老爹关在凝华阁禁闭。
凝华阁的三楼是唯一没有置放藏书的一层,这里本来是族里长老们与家主商议要事的地方,后来因着纪蓼每次闯了祸,族里那些长舌长老们总会来此找家主告状,便被族里小辈们取了个别名——“蓼状堂“,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纪蓼觉得自己最近挺安分守己的,除了前些日子拔了几株衡长老种的寒灵草喂给表弟的兔子吃,害得那兔子上吐下泻了几天;不小心放出啾球将堂妹养的玄灵鸟好看的翎羽扯了个精光;练剑的时候手滑把堂哥的裤腰带挑断了,让他有失颜面……
好吧,如果无心也是错,那她只能含泪认下。
横竖都要被罚,纪蓼打算去听听这些长老们究竟是怎么告状的,当即脚下拐了弯绕去凝华阁。
凝华阁三楼的布置文雅,门后有一金丝楠木屏,金丝琉璃罩着栩栩如生的雅莲双蒂图案,这屏风是个可伸缩的多扇屏风,如今撑开刚好可以供娇小的纪蓼藏在里边。
一靠近她就听见其中一长老长吁短叹,语气悲愤。
“家主,二小姐若是再不多加管教,万一日后酿成大祸那就迟了啊!”
听声音是被她拔了寒灵草的衡长老。
另一位长老连声附和:“二小姐修练的资质颇高,可这性子的确得好生磨一磨。”
这话的前半句倒是没毛病,纪蓼认同的点点头。
褚师晟听罢无奈的叹气,靠在椅子上抬手扶额:“蓼儿性子随我,是要闹腾些。”
可要叫他狠下心来严加管教,他也是真的舍不得,毕竟女儿不像儿子,打不得骂不得。
于是他问坐在一旁的妻子:“你惯的,你说怎么办?”
明晃着是要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蒋纾美目嗔视,语气上也多了几分火药味:“是是是,都是我一个人惯的,能怎么办?左不过是把她送到别的那些宗门里好生历练一番这一个法子。“
纪蓼没想到她娘也在这,还准备把她给送出去。
太过分了!
蹲麻了的小腿一不小心碰到了屏风,发出细碎的声响。吓得纪蓼连忙匿住气息,死死捂住嘴。
幸好她爹在这时开了口,也就没人注意到她。
褚师晟沉思片刻忍痛点头:“看来只有这个法子了。“
纪蓼瞬间心碎得稀里哗啦,她想站出去质问,又怕被安上一个偷听长辈谈话的罪名,只能气愤地愈发把自己缩紧,围成小小一坨。
几个长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