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
翌日。
梁罗峰。
淡淡氤着星光白雾的阵法笼罩着整座山头,哪怕已入寒冬,这里的景象也是一片春色盎然。
纪蓼与柳飞絮站在山头遥望脚下,与其相隔的蜿蜒山壑如一条盘踞的睡龙,透着一股与之相反的枯瑟之意。
两峰不过半里之距,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柳飞絮眉梢轻蹙:“这地方灵力倒是不如旁的山峰浓厚。”
“许是周边法阵消耗大吧。”纪蓼随口应道,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璎珞。
柳飞絮侧目望去,见她微微有些失神,以为她是因为心上人黯然神伤,不由心里叹息。
她们所在的位置恰是阵法结界边缘,往前一步便出了结界。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有什么从思绪中悄然滑走。
早上看见纪蓼发来的讯息时,她一阵恍惚,不知向来对邱实不耐烦的纪蓼为什么突然乐意帮他了,虽满腹疑惑,她也不是那般刨根问底的人,只允了个好。
天上灵鹤展翅腾云,留下一道残影。
柳飞絮持剑立于山巅,高高束起的墨发向后飞扬,白色衣诀翩翩。
雌雄不辨的冷冽眉眼淡漠睥睨山间万物,唯有望向纪蓼的那一瞬,眼梢才会带上些许的柔意。
入浮生门不过短短几月,她已然愈发像个剑客。
纪蓼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一幅不谙世事的恬静模样,梳着简单却不失精致的垂云髻,绾着白玉嵌珠桃花簪,一袭宝蓝色曳地月华裙映得她更加容若凝脂,眉目弯弯含秋水,似那天上仙,好看得不像话。
她不喜那素净的白衣道袍,只在宗门大典那日穿了一回,往后便都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身后传来断续的喘息声,是邱实拉着章祁过来了。
看样子还是爬上来的。
纪蓼问道:“你们怎么不御剑?”
她心里烦郁,乱七八糟的事情像是一团杂线缠绕堆积到一块,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闷。
邱实幽怨地看了一眼章祁,后者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双手抱胸冷着一张脸望向别处。
“哪敢啊,我一个不留神他就跑得没影了。”
他问纪蓼:“你在梁罗峰有什么发现没。”
纪蓼摇头道:“我和师姐借着旁听的由头转遍了整个山头,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邱实目光幽深,望向前边的山峰,“看来还是得去那座荒废的山头看看。”
“嗯。”
柳飞絮带着纪蓼同乘一把剑飞去,邱实也不管章祁愿不愿意,带着他御剑跟上前边两人。
不知是不是人走山空的缘由,这山着实冷清的厉害,没有一丝生气,就连灵力也稀薄的厉害。
枯枝落叶混杂在泥土上,踩着“嘎吱”作响。
纪蓼最先注意到的是一棵老树,宽数丈,树干虬曲苍劲,疏影斜倾,根部沟宆隆起,斑驳破碎的树皮裂成块状,勉强挂在上面。
这树的下边立有石碑,因泥土覆在上面,只留一个尖尖。
她拾起一截枯枝扫去上面的泥土,露出石碑的原貌,那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符文。
像符修画的符箓,又像是法修的凝阵诀。
章祁掀起眼皮子瞥了眼,懒散开口:“这是界碑。”
邱实闻言过来问道:“界碑是什么?”
“通俗来讲,界碑就是一个启示牌,叫你赶紧滚的意思。”
叫他滚,他偏不滚。
邱实执剑用剑刃快速划向石碑,剑风凌厉,石碑却完好无损,一丝划痕也没有,只是周身突然晃起一阵涟漪,白雾四起。
“诶——别用剑!”章祁瞳孔紧缩,出手想要拦住他,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他心下气恼,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不禁染了几分薄怒,造孽啊,当初就不该听什么墙角。
变故只在一瞬。
天地昏暗,云转遮照,仅剩的稀薄灵力震荡,猛地朝石碑涌来,石碑上的符文开始变得模糊,石面趋向平滑。
随着空气中最后一丝灵力被石碑吸收干净,地面激烈晃动起来,一道裂痕凭空铮开,裂痕愈来愈大,猛地将惊愕的四人吞入其中。
……
霞落峰。
万俟瑾捻着黑棋的手一顿,抬眸向东南边看去。
云雾尽数滚动朝那边涌去,金乌被遮掩其中,晴空不复只余阴沉,瞬息之间而又云雾自散。
他放出神识探看整个九龙山脉。
眸中有璀璨的金光流转划过,黑棋落入棋盘,却不见下棋之人。
……
纪蓼醒来的时候头脑一阵昏沉,伴随着恶心想吐的感觉。
像是被人揍了一顿,顺带着还被人当成蹴鞠踢了百八十回。
她立起身子懵了好一会,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