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之魇
。”
季大夫打了个哈欠,连声催促两位姑娘去休息。
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三年前白露落雪,莫名晕倒在雪地中,醒来后像缺了魂。
这半年又添了梦魇的毛病,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两位姑娘点了点头,明日学堂上还有课,想起方老课堂上的严厉,她们心下畏惧。
连先生和公子都对方老敬畏三分,她们自然战战兢兢。
而在他们走后,苏珏醒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不是季大夫医术不佳,是他自己心病难医。
苏珏披衣而起,灵台虽还未完全清醒,但已然分清了现实与梦境。
就像三年前的生辰,苏珏清楚地记得苏玉是真的来过。
那不是他的幻觉。
自那之后,他总觉得遗忘了什么事情,可仔细想来,却什么也想不明白。
半年前,他又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梦,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那尖锐的箭啸,那层叠的尸体,惨叫声与喊杀声还在苏珏的脑海里盘旋。
“是谁杀了他们?”
苏珏和衣坐到书桌前提笔将梦中所见一一描画出来。
一身玄铁重甲的冀州军虽然陷入绝境,却悍勇异常。
李家父子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恶战。
“绣着白马的战旗?”
苏珏瞳孔猛地一沉,将目光落到一旁的战旗上。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战旗,莫不是这战旗的主人杀了冀州王和世子?
可为何他会梦到这一切?
这梦是预言还是无关的画面片段?
理不清头绪,苏珏索性搬了书倒了酒置于身侧,随后卧在木质藤椅上,微合上眼,感受着秋夜的宁静。
耳侧拂过一阵微风,将他鬓角边几丝白发吹了起来。
这银丝不该是他这个年岁该生出的。
苏珏捧着画册翻着书,眼中是遥远未知的战场,心里是白马奔腾的战旗。
一夜也就这么过了……
……
入秋日短。
长安城内百花杀尽,朝堂亦是风云变幻几遭。
白露落雪后,王丞相和孙廷尉先后致仕,杨兰芝任丞相一职。
杨兰芝成了西楚最年轻的丞相,一时风头无俩。
西楚宗室也逐渐登上政治舞台,任太常,拜廷尉,出御史。
朝堂局势可以说是重新洗牌。
也是因为三年前白露落雪,方道长一夜之间成了楚云轩面前的红人。
只因为那日楚云轩母亲忌辰,方道长让楚云轩见到了死去的母亲。
楚云轩大喜,拜方道长为承文将军,赏赐甚多。
他对楚云轩说白露落雪是国泰民安的吉兆。
可吉兆之下,是三年天灾,百姓食不果腹,还要承担各种赋税。
他又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大灾过后定是大吉,此时是向天地神明表明虔诚的最佳时机。
于是宫城内仙台四起,并画天、地、泰一诸神,置祭具以致天神。
除此之外,楚云轩还在九州各地,兴建各种祠、观,供奉各路神仙,多次在泰山进行封禅。
还有成千上万巫人方士,为君王所用,四面八方为楚云轩祭神求药。
从北燕至西楚风靡百年的佛事渐成没落。
而这三年的时间里,对于楚云轩来说算是无事发生。
但因为天灾之故,百姓生存艰难,依附西楚边陲的小国造反者越来越多。
楚云轩不满这些小国的反叛,于夏初下令穆羽北征,此行一去便是三月。
三日前,穆羽率军凯旋归来,长安城内百姓列队迎接。
楚云轩大喜,这次出征穆羽俘获的各地奇珍异宝无数,那些叛臣贼子也悉数下了黄泉。
只是今年九州诸侯于朝贡一事不诚,楚云轩如鲠在喉。
……
“听说了吗,明年开春陛下就要到临江行宫了。”
“这谁不知道。”
“陛下怎么就选了咱们临江这个前朝旧都建行宫呢?”
“你说,是不是有北燕王室藏在这啊?”
“嘘,这话莫要再说了,让人听去可是要杀头的。”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地低声谈论,再也不见三年前的摩肩接踵。
今日是集日,街上却是冷清。
偶有来回走动叫卖的商贩,半天也无人应答。
“哒哒哒……”
一辆马车摇晃而过,在空荡的街上留下一串绵长的回音。
“先生,这街上的男子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