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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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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学会了编出漂亮的鬃毛,在花辞的帮助下,江浸月把这些经验总结成通俗易懂的简介语句,回家后记录在竹条上。

——尽管纸张早已普及,江浸月却很偏爱这种复古的记录方式。

汀厝总是喜欢拿一卷竹简细细品读,这样的习惯可能得益于他的年龄,毕竟是个老古董了。

尽管世殊时异,改不掉老掉牙的习惯。

当汀厝拿起青黄色的竹册时,颇有一番超凡脱俗的意味。

偶尔月光弥漫,竹香与墨香萦绕,汀厝浸在文字中,好像回到了文字被记录的时刻。

古与今打破横亘,砸落的碎片掩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人,想要把他拖进永恒的沉睡。

而后的某一刻,他会突然被唤醒,眼神总带着疏离和忧郁,他会带着这些情绪仰着头静默很久。

下一次眨眼后,汀厝所有的情绪都会烟消云散,他动作缓慢地收拾读物,思考下顿饭要吃些什么。

————

汀厝和他的那些宝贝竹简有不容置喙的适配,江浸月这般诋毁他的年龄和习惯,完全是因为赌气——汀厝从来都不让她碰那些竹简,哪怕是远观上面的文字都会被严词拒绝。

汀厝太宝贝他的那些古董了,他说那是对他而言很珍贵的东西,像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那样,珍贵到无法坦然分享。

彼时的江浸月认为汀厝的理由站不住脚,却也退而求其次,自产自销。

那时的她并不能将“珍贵”、“秘密”与“不能共享”合理连接在一起。

江浸月和亲朋长辈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她同他们坦诚相待,事无巨细地分享她不在他们身边时发生的奇闻轶事。

纵然很多事情他们对她有所隐瞒,但江浸月浑然不在意。

他们是家人,是重要的人,她对他们有着天然大度的包容心。

当然,“他们”这些重要的人中,并不包括“朋友”。

如果说家人对她的爱与保护是与生俱来的,江浸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么能否拥有朋友就需要靠她自身后天努力了。

小孩子的友谊争夺战的激烈紧张程度不亚于一场朝廷斗争。

胜利者需要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爬树捉鸟,地里挖虫,下河逮虾。

胜利者需要智慧,评判标准当然不是背诵四书五经是够流畅准确,而是能否在一场恶作剧中全身而退,如果能栽赃对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胜利者需要信服力,在上房揭瓦后让爹娘跳脚但又无可奈何者,当为孩子群说一不二的领袖。

除此之外,先来后到的也颇为重要。

来得早的人情深意笃,来得晚的如果没有扎实的能力融入圈子,那就只能远远驻足观看。

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需要以真心换取真心。

很不幸的是,尽管江浸月有充足的理论知识,但在这场友谊争夺战中,她从一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原因无它,就像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拥有的爱意一样,伴随着她成长的腿疾让她早早失去了同场竞技的资格。

江浸月很不幸,腿疾注定了她在及笄前需要高度依赖人力或是物力帮助她移动。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十分幸运。

生在了不愁吃喝的家里,遇到了能救治的医者。

寻常家庭若是生下个“拖油瓶”,男孩尚且能狠下心勒紧裤腰带,先试着治一治试一试看看情况。

女孩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扔进河里,是喂鱼还是能侥幸活下来全靠运气,没人可怜最后还落一句“晦气”。

男孩就算能治,普通家庭十有八九承受不起治疗成本。

病人得有人照顾,花钱请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在自己家里匀。

为了他匀出来一口人专门伺候照顾?那钱谁挣地谁种布谁织?其他人还吃不吃饭了?

过长的治疗周期和看不到头的希望会磨了病人和照顾者的耐心,脱皮的木头和丑陋的蜘蛛,让久卧床榻的人对房外追逐打闹的孩童和欢声笑语充满恶意。

乌烟瘴气怨天尤人会成为常态,生活会让他们忘记初心,只剩下悔不当初的一句“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应该如何如何”。

汀厝爱好游山玩水,于是乎江浸月自小活在蓝天白云下,她是自然养大的女儿。

她的眼前没有一成不变的房梁和蛛网,她见过许许多多虫云鸟兽,眼前十步一景,但她最想亲近的依旧是人。

家人,亲人,同龄人。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穿鞋排斥光脚的。

他们互相认为对方是异类,于是筑起城墙不容外敌侵犯。

双方僵持不下,他们没有握手言和,只有两败俱伤,除非其中一方投降,自愿退场。

结了群孩子们最是同仇敌忾,两条腿的伙伴们对待另类一致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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