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
荡开的烛光,似乎是在等着谁。
“哥哥,你找我?”没过一会儿,一盏灯照亮了水榭,披着白狐裘的宋青苒走了进来。
赵瑾元并不回应她,只是转过身,张开一只手,露出半块玉佩,无言地看着宋青苒。
宋青苒疑惑地看了看赵瑾元,又向他手中的玉佩看去。待她看清楚,那半块玉佩的模样时,霎时惊讶地捂住嘴巴,手中的灯笼落在地上,闪烁了两下便漆黑一片。
这玉佩温润青白,雕琢精致。最重要的是,它和那被她送给秦凛的,母亲留下的遗物玉佩,正好严丝合缝般相合。
她脸色惨白,一把夺过那个玉佩,颤颤巍巍地放在眼下细细地端详,眼泪汹涌而出:“这……怎么会……”
赵瑾元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在她质问的眼神中,不疾不徐地开口:“当初秦凛是不是有向你问起过我?”
宋青苒被他问得懵了一下。赵瑾元继续说:“虽然你那时并未向他挑明,但想必,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吧。”“我……”宋青苒眼神飘忽着,有些许心虚。
赵瑾元却是毫不在意:“我不妨告诉你。没错,我就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那个被通缉的前皇子,他遗漏的,亲哥哥的儿子。”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但此时赵瑾元如此坦诚地说出来,宋青苒还是被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忽然跟你坦白,”赵瑾元看向宋青苒手中紧握的玉佩,“这个,是你母亲的东西吧?”
宋青苒显然还处在震惊的情绪中,闻言下意识懵懵地点了点头:“是。”
“那便是了,”赵瑾元了然地点头,“我听闻,你的母亲前些年过世,而你的父亲,接受不了丧妻之痛,没过多久也抑郁而终。你和宋书白也是因此,投奔了你的姨父李延家。”
惨痛的过往被揭开,宋青苒垂眸,浑身微微颤抖,流露出一股易碎的哀伤。
赵瑾元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只是兀自道:“你的母亲,或许还活着。”
宋青苒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赵瑾元缓缓开口,道出了一段往事:“我小时,五皇叔曾经闹过一个荒唐的笑话。他奉命治水,途径江南东道,应杭州知州邀请,参加了一个宴席。在席上,他疯狂恋上一位知县的妻子。甚至不顾那女子和丈夫恩爱和美,硬是要纳他为妃。我曾祖知道后,将他狠狠鞭笞了一顿,才止住了这桩皇家丑闻。”
赵瑾元顿了顿,面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可是我后来才知道,五皇叔当时不过是暂时隐忍。曾祖过世之后,我父亲即位,五皇叔假装残疾保命,背地里却一直绸缪。他为了得到那个女子,不惜用腌臜手段,伪造她意外身亡,瞒天过海将人抢了过来。而后,他更是暗地杀害了那位知县,营造出知县抑郁而亡的假象。”
“我不知那个女子的名字,但我听过那位知县,杭州新城县知县,宋祁。”
“啊!”赵瑾元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宋青苒再也受不住,尖叫着瘫倒在地。宋祁,正是她父亲的名讳。所以那被赵俊良困在宫中的女子,不就是……
赵瑾元却是没有看见似的,向她迈了一步:“我那好皇叔逼宫前夕,我还在他的府中,看到过那位女子的身影。她被囚于殿中,绫罗绸缎在身,端得是美艳无方。可惜眼中空洞,满身郁郁……”
“不要再说了!”宋青苒尖叫着捂住耳朵。
赵瑾元俯下身,残忍地拽开她的手。他此时的样子,不像是平时温柔端方的瑾元哥哥,倒像是引诱人类犯错的恶魔:“你难道不想救她,不想让那个令你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他在宋青苒的耳畔低语:“代替你姐姐入宫,扳倒赵俊良,救你的母亲,如何?”
宋青苒缓缓抬起眼眸,微卷的睫毛轻颤,如同冬日瑟瑟发抖的雨蝶。
“该如何抉择,你自己考虑清楚。”见她不回答,赵瑾元冷淡地抛下这么一句话,便直起腰,准备离开。
“哥哥……是为了阻拦姐姐入宫吧,”就在赵瑾元即将离开水榭的一刹那,宋青苒忽然自嘲地冷笑一声。
赵瑾元顿了顿,只听宋青苒的语气愈发平静:“又何必如此,不过,你们向来是轻看我的。哥哥,我也有我自己的骨气,我也有……牺牲的勇气。”
赵瑾元怔了下,难得郑重地看了眼地上的宋青苒。他微微叹口气,没再停留,径直往黑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