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你能去哪？

高考过后，想象中的旅行和那些甜蜜的相处并没能实现，六月中旬，杜柯就返回了他父母所在的西南部城市，在杜柯的描述中，那里的夏天远比安泰闷热，地理环境和气候和安泰正相反，城市中几乎没有平原，起伏绵延的山丘遮挡了大部分的风，夏日里的天气多是潮湿酷热，而到了夜里又总是下雨，整座城市像一个不停加水的巨大蒸笼，多年未在夏天探访过的杜柯甚至因此发了严重的湿疹。

而像马佳佳这种一直生活在干燥的北方的女孩，她甚至不知道湿疹是什么，所以当摄像头那端的杜柯给她展示自己身上成片的红色斑点时，马佳佳只觉得看起来像蚊虫叮咬的痕迹：“湿疹会痒吗？需要涂药膏吗？看起来和蚊子叮的差不多。”

杜柯满脸的无奈：“这玩意儿可比蚊子叮一下痒多了，痒起来简直叫人生不如死，我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我抓破结痂了，抹了药膏也不管用，明天我妈说带我去中医院泡药浴。”

马佳佳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呢？”

杜柯边抓痒边调整摄像头的位置，以便马佳佳可以看见他的脸：“我初中的时候在这边每年夏天都发湿疹，只有冬天稍微好一点，你不知道这里的气候有多湿，春秋天我的被子都是潮的，一个月不出太阳都很正常，家里必须开烘干机，不然墙壁都往下滴水。在安泰，就算是地下室也没有这么潮。而且这边的蚊虫特别毒，像蚊子，咬你一下跟针扎差不多，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被蚊子咬了，半截儿胳膊都肿了，小区灌木丛里还经常有蛇，之前我们这栋楼外面是满墙的爬山虎，夏天，蛇就顺着爬山虎往窗户里钻。”

马佳佳听得汗毛直竖：“难怪你高中的时候突然回来了。”

杜柯淡淡地说：“也有别的原因吧，皮肤病只是一方面，他俩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太忙了，没人照顾我，我又不愿意在学校寄宿，想来想去还是回去的好。”

杜柯的头发又长长了许多，没有刻意修剪过，而是全部往后梳，露出饱满而光洁的额头，皮肤因为多日未见过阳光而比先前白皙了不少，刚睡醒的眼皮还略微有些肿，形状极好的眉毛、隆起的眉骨配上一双朦胧的桃花眼，恰到好处的眼角痣和脸颊痣让整张脸更加生动，显得有几分纯情的懵懂。

马佳佳忍不住喃喃地赞美起心上人的美貌：“杜柯，你好俊啊......”

杜柯已经完全习惯了她好像花痴一样不管在聊什么话题都会突然托着下巴一脸迷迷瞪瞪地蹦出来一句虎狼之词，同时，他也觉得很可爱，因为马佳佳曾经抚摸着他鼻梁上的那颗小痣告诉自己那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表现。

虽然没有正式的互相确认，但两个人都还记得那个“如果高考结束了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的承诺，马佳佳的大胆仅限于非正式的情况下，而当每次需要面对这种需要一锤定音的大场面，她就又退缩了。

当然的，她知道杜柯也喜欢自己，但她也知道杜柯和她同样顾虑着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

马佳佳常常被自己杞人忧天的小念头折磨得夜不能寐，最终，她决定写一封长信寄给杜柯。

他们成长在一个通讯日渐发达的年代，打电话、发短信、各种通讯软件和社交平台都可以互诉衷情，即使身在千里之外也像近在咫尺之间，一根细细的网线和一台电脑就可以将全世界连接，无形的网络笼罩在这颗蓝色星球的上空，每一段文字都只是一组数据、一条代码，马佳佳觉得现代科技追求的轻盈便捷不足以承担自己这许多年沉甸甸的少女心事，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键盘的编辑形式都太过快速和粗糙，而那些将要讲出口的话必须一笔一划地娓娓道来，才能细细地将情丝缠绕。

思及此，马佳佳立刻发消息询问杜柯归家的时间，并非她不舍得花几元的邮票钱让这封信跨越万水千山，而是她要写的实在太多，要好好斟酌：“你什么时候回安泰？”

杜柯的的回复一向很快：“最迟八月二十号到。”

已经如愿按照自己最初的设想填报完高考志愿的马佳佳有五十天的时间来完成这封信。

等待杜柯的日子，也是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马佳佳窝在家里，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完成这封情书。

八月十九号的清晨，杜柯在归家的火车上给她发来那段墨绿色山脉起伏的画面时，马佳佳正在给这封厚重的情书构思一个结尾，苦苦思索了许久，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许久不见的那天，下午四点，住宅区内安静极了，仍是在杜柯家的小花园里，由于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真实的杜柯了，穿着一条水蓝色盘扣长裙的马佳佳推开小门的动作都带了十足的害羞和忐忑。

马佳佳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杜柯就站在窗前看她，她站在小院里环视了一圈并不显脏乱的环境，脚步缓慢，心下犹豫，当她靠近时才发现站在纱窗树影后的男孩，或许也是刚午睡醒，他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背心和一条随性的黑色运动短裤，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手里正拿着一柄牙刷在刷牙，下巴和嘴角上都沾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