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简朴木屋立于山脚之下，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之声自不远处传来。

栾韵抱着自己的破烂包袱跟在一个病弱老妇人身后进入篱笆墙内。

院内地面整洁，几块平整的石块自竹门至最大屋子门外，在院角一处撑着一个茅草棚，棚下是数捆木柴，相对的另一角是一个矮小的棚子，周围用竹条围成一圈，里面是两只个头不小的鸡。

在茅草棚一边有一根长长的竹竿卡在两个粗大木棍制成的支架之间，几件粗布外套还摊在上面往下滴着水。

木屋不大，一进去便是堂屋，正对门的祭台上有着三个牌位，排位前放着香台。堂屋左右两边各是闭着的两扇门，老妇人让栾韵将她的破烂包袱放在左边木门旁边，然后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栾韵有些迟疑地将包袱放下，听见里面传来的细微声音，顿了顿脚步跟在妇人后边出去。

妇人带她来到主屋右边的一个偏屋门口，从妇人敞开的木门看进去就见三个灶台，还有一个木制橱柜。

老妇人介绍这是厨房，屋后还有一片菜地。看着妇人穿过厨房，打开后门出去，栾韵沉默地攥紧自己的手，紧抿唇跟上去。

菜地不大，左右各两块，也用竹片做成篱笆围着。菜地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木房，不消老妇人介绍，栾韵就知道那就是茅房。

绕了一圈，栾韵又跟着老妇人到了屋前。

栾韵低垂着头，站在老妇人后三步，双手攥得发白，发颤。

小脸脏兮兮得看不清样貌，身形消瘦，散发着些呕人的气味，衣衫褴褛但好在蔽体。

头发乱糟糟的，其中似有打结还有些发屑。鞋子对栾韵来说过于短小，后脚跟大部分都是踩在地上。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剧烈咳嗽好几声，好一会儿才站直身子转过身看向栾韵。

老妇人眼神和蔼，带着些年长人对少年人的慈爱，“可想好？”

栾韵埋头点着头没有说话。

老妇人点了点头，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招呼栾韵跟着她进堂屋。

栾韵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没跨过门槛就听见左边门打开一个男声响起。

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呢？

就像是缓慢流淌的山间小溪流过石块，暖风吹过山林的那种自然温和的声音，并不低沉也不清悦，听着让人不自觉平和下来。

“连筠，今日读的书怎么样了？”老妇人温和的声音响起，栾韵站在门槛外偷偷抬头看着弯着腰的老妇人。

因着栾韵的身影被半开的门挡住，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她也在。

栾韵也是才知道老妇人家里还有一个男性，这会儿很是好奇这个男性对于老妇人把她带回家的看法，于是没有出声。

只听他先回答了老妇人的话，然后又问，“祖母？方才带了谁回来？”

老妇人侧身招呼栾韵，“丫头，快些进来。”

连筠脸上闪过诧异，往门边看过去，只见一个邋里邋遢，形象糟糕看不出男女的人埋头小步走了进来。

栾韵站得很拘谨不敢乱看。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态度，心里很担心自己被赶出去，害怕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下唇被咬得有些发白。

“这儿是我才县城带回来的，等老身不在，还有这丫头能照顾你的起居。”

老妇人带着看淡生死的坦然语气，毫不顾忌地在自家孙儿面前说着自己的死亡。

连筠点了点头，听着对于自家奶奶的话并不怎么介怀，仿佛两人早已聊过关于死亡的话题。

“孙儿全凭祖母安排。”

老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进去学习吧。”

连筠对着老妇人一鞠首，然后退回屋内。

栾韵听完，稍稍放下心来。

在老妇人的安排下，栾韵提着木桶在老妇人的指引下去河边提了几桶冷水起锅烧热了水。

简单清洗一下，然后穿上老妇人给的旧衣服站在堂屋听老妇人安排。

看着干净整洁的栾韵，老妇人坐在堂屋主凳上叫她抬头，栾韵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满意，“你这丫头果然长得清秀，在外可有吃过亏？”

栾韵眼神略有些阴郁，但其中又暗藏着些狠厉，她抿唇摇了摇头。

“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名字？”老妇人的笑容依旧温和，并无任何让人不适的表情，仿佛站在面前的仅仅只是个少年人，而不是一个乞丐疯丫头。

栾韵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喉咙，望着老妇人的眼睛摇了摇头。

老妇人见了，也不嫌弃。将桌上的一个竹杯递给她。

栾韵接过喝了一口，又试了试，发现还是说不出话。

老妇人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对她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