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豪门
屠魔行者狠狠瞪了李月白一眼后,大步扬长而去。
薛忠秉望着行者远去的背影,笑道:“这老头,脾气真是古怪。李贤弟,今日鄙人本想请你生辰宴会一聚,听岳青说你素来雅爱清静,不喜喧闹。因而鄙人已于府上备好私宴,专等李贤弟前来相叙,一醉方休,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李月白见这薛忠秉言谈举止颇有仁人君子之风,且误会已消,更有岳青的情面,便爽快回道:“在下早知公子大名,今日幸会。适才一时行事鲁莽,放走了刺客,公子不以为过,鄙人感恩不尽,岂敢推辞?”
薛忠秉眼看要到手一勇士,大喜过望,接着吩咐侍卫们将五具尸首收拾好,再将案情禀报官府,只说刺客杀害无辜百姓后逃走。
李月白只恨自己一时鲁莽,更恨那屠魔行者苍狞施展妖法,以致错杀无辜,不住摇头叹息!
岳青见状宽慰他道:“大哥不必自责,只怪这几名百姓命薄,咱薛大人在朝廷上有通天的本事,莫说死个把人,便是再多,薛大人也能摆平。今日薛大人求贤若渴,若大哥能为薛大人效力,大哥日后很快会飞黄腾达了!”
薛公子挥扇含笑不语,听了这番吹捧,很是受用。
不多时,十余名青壮小厮抬着腰舆(一种轿子)走来,腰舆上端是碧玉顶棚,四周翠纱垂落,可坐四五人。小厮身后为八个丫鬟,丫鬟们上衣为翠绿紧身小衣,下着金锦卷口裤,脚穿小蛮靴,个个容颜俏丽,行至近前望薛忠秉躬身唱诺,只等上轿。
薛公子将首座让与李月白,自己坐于一旁,岳青与王总管坐在后排,四人坐入腰舆后起轿。小厮们抬着轿子,众丫鬟随行,侍卫们于后拥簇前行,望薛府而去。
不知行了几条街,拐了几道路口,忽见前方灯火通明,一道数丈高的大墙映入眼帘。高墙之上每隔十余丈为一兵坞垛口,上有兵丁持刀警戒,又向前行了一阵,见一朱漆大门,其上牌匾赫然写着“薛公府邸”四个大字,门前卫士见了,开门迎接,腰舆后方的侍卫们方退去。
向前又走了一会儿,却见一乌头门,乌头门两侧为一道围墙,进了乌头门后,又见一朱漆大门,大门两侧为夯土石墙,石墙外表涂以沉香红粉,香气氤氲,令人心醉神怡。门内房屋梁木皆为名贵文柏,放眼望去玉砌金阶遍布,梁柱楣栋间饰以夜明之珠,极尽奢华侈丽,宛如幻境。
朱漆大门外,两侧亭廊处,有数位更人值守,门廊两旁摆放着十六根棨戟,可知府邸主人不是王侯便为宰辅。抬首望去,朱楼绮阁络绎,雕梁画栋相属,庭中有庭,院中含院,石山泉池时时可见。
脚下磨文石铺地,光鉴如镜,李月白暗叹道:“这薛府富丽恢弘,僭拟宫掖,从前的见闻,真是坐井观天,以管窥豹了!若是常人见了薛府的这般气派,唯恨自己虚生浪死!”
小厮们抬着轿舆继续向薛府内院走去,所经处楼台亭阁掩映,奇花异草遍布,房屋大大小小千百余间。又行进一阵,走过一鞠场,迎面为一大堂。小厮们落轿后,大堂正门内迎出数名内侍家丁,小厮们与众丫鬟方躬身默然退去。
薛忠秉李月白四人步入大堂,室内烛火通明,陈设各色帷幕、帐幄、牙几、白檀床。银平脱屏风摆设齐整,帐幕饰以珍珠网络与璎珞垂饰,各色珊瑚翡翠玛瑙奇玩异器摆满堂屋壁架之间,真是流光飞动光彩照人,好一天上人间之地。
薛公子引领李月白走进内堂,拜过薛母等亲眷,小坐寒喧一阵后,薛李四人走出大堂,沿西侧回廊又走了一阵,进入一西侧院门,此处便是薛公子平日居所。
薛公子天性于女色无所用心,至今尚未婚取,太子殿下中意薛公子,平日于平武帝面前常谈起其贤能,想将三妹长乐公主撮合给他。薛公子得知口风后,自是喜不自禁,便暂未娶妻,只等攀龙附凤了。
李月白虽出身大户人家,何曾见过这等豪奢之所,不禁想起先人的诗句“主人此中住,十载为高官。厨中腐败肉,库有烂朽钞。谁能知民苦,问你骨肉间。岂无贫贱士,忍不赈饥寒?如何奉孤身,直欲养千年?”
今日见了薛府这般奢华,震撼之余,方体会出诗中悲愤无奈的意味,艳羡之情忽地一扫而空,默然不语。
时值初秋,已近二更时分,天气仍十分闷热。四人步入早已备好夜宴的飞雨亭,亭内丫鬟们垂首恭立。飞雨亭名字有来由,亭子上方有一飞瀑,引自人造泉池,瀑布激流直落亭顶,亭子四周为宝钿井栏,亭中人只听头顶泉鸣淙淙,四檐飞流如瀑,激气成凉,即便天气酷热,亭内却清凉无比,十分快意舒适。
薛忠秉与李月白依主客次序于亭中栲栳椅坐下,岳青与王管家侍立一旁。有家丁前来向薛忠秉禀报道:“法师已在东厢耳房休息了。”
薛忠秉轻哼一声回道:“暂且不叨扰他了,这老头儿,今天心情不太好,且李贤弟在此,来了倒显尴尬。不过今日刺客行刺,亏他鼎力相助,传我意思,过几日送他老人家去太子那边暂住,另赠黄金百两,聊表本公子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