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为数不多且较为稳妥的办法来确认秦苑桐的身份，他想，生在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总归是要完成的。

回想他出事的前一晚，邻居家上初中的小孩带着压岁钱找他下单，要求卜测这学期期中考试的数学试题。那个小孩手里捏了本数学书，里面有几何，函数，方程.......

凌禾檀脱口而出，“你会算鸡兔同笼吗？”

秦苑桐再次沉默，她开始重新审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他看起来年岁不大，生着一双桃花眼本该是多情相，可惜脸颊上还有婴儿肥尚未褪去，无端冲淡了那点风流。身上玄衣玉带，勾出一小截腰身，因为个头还处于拔高阶段，给人一种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感。

凌禾檀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襟有没有系错扣子。

虽然秦苑桐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其内里却住了个不相称的苍老灵魂。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自然是没功夫陪小孩子玩什么家家酒，况且将军家的小儿子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

“公子说的这些......”秦苑桐斟酌开口，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想必其中有深意，可惜我什么都听不懂。”

这下饶是凌禾檀迟钝，也开始反应过来不对。他料想中同乡会面，眼泪汪汪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穿越而来，那为何会有两副生辰八字？

“不知秦姑娘可曾听过七月十五的传闻？据说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不得外出，因为地官要勾券赦罪，生门闭，死门开，孤魂野鬼徘徊人间，寻求死而复生的机会。在下略懂一点卜算之道，那日见姑娘一面颇觉惊奇，本以为你与此结过缘。”凌禾檀拱手致歉，语气里充斥着淡淡的失落，“看来是我看走了眼，还请姑娘勿怪，先前所言，就权当是我在说胡话吧。”

秦苑桐听到死而复生一词，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她回想凌禾檀刚才的那番话，原来只是为了试探吗？

又听凌禾檀缓缓道，“我虽然出身将门，却从小在道观长大，手无缚鸡之力。今日见秦姑娘好身手，想和你谈笔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苑桐未说话，忽见凌禾檀丢过来一个长条物。

那是一块用胎玉做成的玉佩，上面还带有凌禾檀掌心的余温。秦苑桐定晴一看，玉佩的上半部分雕了只麒麟，下面则是中心镂空刻了个檀字。她不解其意，下意识觉得这东西过于贵重。

玉养人，可保平安，胎玉尤为是。

“这......我不能收。”

凌禾檀原本是打算送个女儿家的头面给同乡当见面礼，现在他临时又改了主意。

“不过一个玉佩而已，就当是我的一点诚意。秦姑娘贵为侯府千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姑娘怕是不放在眼里。”

秦苑桐摇头，“凌公子多虑了，如此贵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先前你救过我，这次正好还予你，只是不知公子所言何事？”

凌禾檀伸手指了个方向。

此刻天色渐晚，外面墙上已经挂起一排红灯笼，有几个孩子在灯笼底下玩猜谜的游戏，一个小孩率先出题。

“——西北方，金作砖，玉建瓦，朱门闭，是何地？”

其余孩子抢着回答：“——是正阳！”

西北方向，正阳宫。凌禾檀所指的，正是天子所在之地！

秦苑桐心下一凛，想不到这小子看着人畜无害，居然还藏了这样的心思。想让自己偷溜进宫做些什么吗，那可真是太高看她了。

且不说宫中的御前侍卫皆是大内高手，每天轮换的守卫也非等闲之辈，心怀不轨之人还没等靠近，就已是人首两分。

“很简单的一件事，明年三月，永安公主就要被送去西戎和亲......”

前世永安公主和亲时中途有人抢亲，可惜没等成功，公主最终还是远嫁。反倒是凌家被人又参了一本，后续更是牵扯出皇子谋逆一事。

“等到那个时候，请姑娘......”

秦苑桐的眼睛慢慢眯起，她在心中打好腹稿，等这小子说完就立刻拒绝。

凌家小子天真，她可不傻。抢亲这事她绝对做不来，就算有那个心，她这点功夫在大邵的随亲队伍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将我绑走。”

秦苑桐： “......？"

这属实是出乎她的意料，涌到嘴边的话被重新咽下去，她呆了一下，手里的香囊和玉佩都掉到地上，掷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