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
所以他高高地仰起头来,直视着禁军校尉与那延禧宫的太监,不卑不亢道:
“从我抽屉里搜出来,就一定是我偷的么?”
“如果是我偷的,我为什么不把它带出宫去?放在那抽屉里岂不是等着人过来查吗?”
他望着那太监的眼睛,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声音冷笑道:
“还是说…分明就是有人要加害于我,贼喊捉贼,所以才故意塞进我的抽屉里的?”
“石磊!住口!!”禁军校尉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
那太监听了这话,亦是被激怒了:“你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来,竟然还敢胡乱攀咬!”
“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你,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伸手便给了石磊一耳光。
小卓子虽说是一个太监,可论体型,却也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因而那一掌可着实不轻,把石磊的耳朵都扇得嗡鸣了起来,嘴巴里亦是渗出了猩咸的血。
被一个太监当场掌掴,人还差点被扇懵,这等奇耻大辱,石磊如何能忍?骂一声“操”,挣开身后的人,抡起碗大的铁拳便冲着那太监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一个阉人,也敢狗仗人势!”
“老子干*死你!”
二人扭打在一起,现场登时大乱!禁军校尉在怒吼,其他侍卫更是七手八脚地过来拉架……最后的结局,自然是石磊再次被人押住。不过无所谓,他咧着被抓破的嘴角邪笑了起来——自己的拳头爽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再看看对方那副鼻青脸肿缩在角落里的样子,他的气登时便更顺了。
“石磊,你…你…”小卓子指着他,大喘着气道,“你简直是不要命了。”
说罢,又朝着禁军校尉道:“我可是延禧宫的总管太监!打我便是在打我们主子!再加上他先前还敢攀咬污蔑我们伶妃娘娘!按照宫规,该作何处置?!”
禁军校尉也对石磊方才的行为非常失望,怒道:
“把他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侍卫都惊了:五十大板,那是对待谋逆犯才会有的酷刑啊!真要是五十大板下去,只怕人不死也要成残废了!石磊平日里待他们不薄,有功大家分,有过他一个人担。见此情形,便是顶着再大的压力,也有不少人站出来替他喊冤:
“校尉您三思啊,石磊他是有伤在身的,五十大板是在要他的命…”
“是啊校尉,他后腰上的那条刀疤,还是当年圣上遇刺,为圣上挡刀留下的。您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儿上,把板刑…减一减罢……”
“校尉,求您开恩啊……”
大伙都在替石磊求情。禁军校尉索性把目光投到小卓子身上。小卓子思索片刻,道:
“罢了,我们娘娘一会儿还有话要问他。五十大板确实有些过了,便改做三十板罢。”
禁军校尉道:
“石磊,你还不快谢恩?”
石磊回应他们的只有冷笑。
三十大板,整整三十大板…啪啪的重击声,从下午一直响到了黄昏。
石磊的下半身几乎被打烂了:看不出哪里是肉,哪里是衣料;鲜血沿着凳子流了下去,淌了一地,那一片的土都被渗红了,看着便让人心惊……可即便这样,石磊也始终咬着牙关,没有喊一下疼,求一次饶……
夕阳西下,人群逐渐散去。姚无期哆哆嗦嗦地,跪倒在了他身前。
“石磊…石磊……”姚无期生怕他死了,想摸摸他的脑袋却又不敢,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石磊依旧一动不动。
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了,姚无期泪眼汪汪地贴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絮絮叨叨道:
“你也知道他在伶妃娘娘跟前得脸,你说…你非要惹他,做什么呢……”
“你把自己伤成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
“今天…还是你二十五岁的生日呢……”
无人注意的地方,石磊的拳头攥了起来,手背青筋迸出。
不知过了多久,石磊慢慢地开了口,只是,却连看,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现在还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要跟我做好兄弟的是你,把我灌醉了送进延禧宫的也是你;给我银子的是你,要我去跟那个女人继续苟合的也是你;记得我生日的是你…”石磊声线沙哑,说到最后一句时,再三克制,却还是隐隐带上了哭腔:
“把那夜明珠放进我抽屉,别人要你怎么害我,你便怎么害我的,也是你……”
冷风卷起落叶,仅剩的那点儿夕阳也即将被地平线上的群山遮住。天地昏暗,姚无期伏下身子,头埋在地里,终是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