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

莫北停下手，似乎是仔细端详了那猫一番，好笑道：“你送死还带着这个小东西？”

方念将猫从肩膀上抱下来，抱在怀里：“我好端端的来送死作甚，我是想要帮你的，谁知道你这么暴躁，话还没说几句就要杀人，姑娘家家的。”

莫北冷笑一声：“帮我？你怎么帮？把自己脑袋卸下来给我解闷么？”

方念道：“我就是觉得你需要一个公道……”

也不知是哪个字用得不对，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北截口打断：“放屁！”她嗤笑一声：“你一介凡人掀得起什么浪花？阴阳眼又如何？你还得了我什么公道？这世上有哪门子公道？！”

方念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补救道：“不不不，我是受家师之托，来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的，实不相瞒家师当年也是受过莫府恩惠的，所以我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惦念着这个事情，但奈何一直没有头绪，前阵子他过世了，这才让我来弄清真相，也算了他老人家的一个遗愿。”

这一通说下来，莫北倒是没那么急着要杀他了，只是走到了一边，恢复原状的手轻轻搭在一根柱子上，轻声道：“当年受过我莫家恩惠的若都有这个想法，那我估计也不用沦落至此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

方念瞧着有门儿，追问道：“莫小姐，我师父生前一直说你人美心善，就了了我师父这个愿望吧！”

“我倒希望自己能记得，可惜啊，我在这人间晃荡久了，前尘往事都快忘干净了，就记着当初立下的要叫李家满门不得好死的毒誓，”莫北叹了口气，“你我本无瓜葛，现在滚出去，我不杀你。”

方念壮着胆子走到莫北面前：“不行，我师父他老人家就这么一个愿望，我一定要管！”

“编故事还编上瘾了？要么死要么滚，姑娘没这闲工夫陪你闹。”

莫北说着就又要将方念扔出去，后者赶忙道：“我是真没骗你，只是一开始我没有当回事，觉着连师父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肯定是万分艰险的，所以直到现在才敢过来。”

“你过来了也没用。”莫北走回中堂坐着，方念也跟了过去。

他试探性地走到她身边坐下，见对方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松了口气，话却是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有用，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暂时收手，我们一起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好不好？”

莫北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同意，反而大笑，方念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她道：“该有……六十年了吧？你还想找出什么？当年的人早已是黄土枯骨，我告诉你，李家最终一个活口都不会剩。”

方念叹了口气，心知劝不动了，只得问道：“我离开之前，能见见你的模样么？”

莫北止住笑，轻轻掀起了盖头的一角，露出的是一只血红的瞳子，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流下，她用已经化作白骨的手划开自己的嘴角，直到耳根，露出一副极其惊悚的模样。

方念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知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一人一猫都傻在当场。

然后他和猫就又被扔出去了。

“哎呦喂，这怎么油盐不进呢！师父你在天之灵，帮帮我吧！”方念对天哀嚎，他刚才对莫北说的话的确不假，但是就这架势，估计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她。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怕是只能再找找李家还有没有幸存的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嘶……粗鲁，太粗鲁了，”方念摸了摸刚才被划破的颈子，抱起猫，“也是苦了你了，摊上我这么个废物主子，要不你给我点建议吧？”

黑猫叫了一声，缩进他的包里睡觉去了。

这摊浑水好像不是自己应该搅进去的，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老天爷冥冥之中让自己去解决呢？自己师父的遗愿说得也不清不楚的，到底是该管，还是不该管呢？

方念蒙着眼睛走在路上，一直犹豫不决，以至于一时没注意，撞到了一个急匆匆赶路的人，才要道歉，就听见对方哭号道：“大师！你快救救我们李家吧！您走之后，老爷也不在了，家中下人疯了好几个，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非让自己搅和不可了。

方念叹了口气：“你先冷静冷静，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那人抽抽噎噎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百十句话就一个意思——求救。

“李家还有其他……精神正常的幸存者么？”方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只有远嫁出去的两位小姐了，李家满门几乎被屠戮殆尽了！大师你救救我们吧！”

说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一句有用的了，方念赶忙追问道：“那两位小姐远嫁去哪了？”

“都随着夫家在南阳呢。”

方念站起身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行吧，既然这荆州李家已经没人了，相信莫小姐也不会再死缠着不放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