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
一道黑一道。
罪魁祸首赶紧搁下水桶,“大,大人,小的见您身上着火了。”
水珠挂在闻皎睫毛上,她闭眼拭去。
闻皎没有搭理他,她擦干书信上的水珠,先是火烧,再被水淋,墨汁全晕开了,书信扉页只剩下模糊的“阿瞳勒”三个字,还有一个“亲启”的“亲”被烧的只剩下一半。更不要提小字部分的书信内容。
闻皎抬眼警告似地看向季方。
季方被她盯地心惊,讨好地笑了笑。
木房子浇了油,烧地飞快。“噼啪”一声,这是要倒塌的节奏。
闻皎收好书信,大踏步离开阿瞳勒的居所,其他屋子都是侍妾和仆从住的,仔仔细细搜查一番后一无所获。
季方紧紧跟着她,“大人,您的手燎了,军医不擅处理这种伤,卑职去为您在城中寻个大夫吧……”
闻皎沮丧地回了军营,书信被毁,她不得不怀疑裴照是故意将季方派在她身边的。
眼下,只能等阿瞳勒就擒后再看了。
她在城中搜查的这日,裴照已经带着军队在阿瞳勒据点外的村落安营扎寨。
还给她留了座单独的帐子,地上铺了简单的草席,留了木几和烛台。
闻皎已经很满意了。
帘帐被人从外撩开,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手里端着馒头和酱菜,轻手轻脚地放到地上。
闻皎看他虎头虎脑的,忍不住询问:“你是谁?”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吓到了这孩子,他露出惊恐的神色,飞快地跑出了帐子。
闻皎有些莫名其妙。
她拿了个馒头,一边啃一边放空。
号角声连绵不绝,回荡在山谷里,惊起林间休憩的鸟儿。
她在军营的时间不少,却没见过大梁的军营是什么样的。闻皎掀开帘帐,天已经黑了。夜色黑的仿佛置身海底。
压抑而沉闷。
主帐旁的灯火亮些,帐篷里晃着人影,应当还在商量办法。
闻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和杂草上,绕着军营散步。
月亮挂在树梢头,洒下一片清辉。
她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格外想家。
闻皎怔怔地望了会儿,直到脖颈泛起酸意,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闻大人。”
突如其来的男声从背后响起,裴照立在火光阑珊的山坡下,背手看着她。
“季方毁坏了你搜到的书信,我代他向你道歉。”
“将军谈完事了?”
“嗯。”裴照朝她走来,“我与闻大人一样,喜欢看月亮。”
他在闻皎身侧一屁股坐下,随机靠着山坡躺下来,“仰着头看太累,不如躺着。”
闻皎也坐下来。
坐下来之后看月亮脖子更难受了,闻皎也躺下来,这下脖子舒服多了。
“闻大人是在思念亲人吗?”
“算是吧。”
“算是?”
“我思念的是故乡。”那个她魂牵梦萦却回不去的故国。
“嗤……故乡又不是回不去。”
“回不去的。”怕裴照再问,她模棱两可地解释:“物是人非。”
裴照叹了口气, “白云苍狗。”
他躺在草地上看月亮,看北极星,看漫天星河。
两个人寂静无声地躺着,彼此都藏着心事。
“我在军营里看见一个孩子。”军营中没有孩子,何况那么小,闻皎以为是他的儿子,“是令郎吗?”
“阿瞳勒屠戮了附近整片村子,只剩下他。”
闻皎低低地“哦”了声。
难怪那么怕她。
裴照怅惘的说:“如果我的儿子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节哀。”
“你呢?你也该有孩子了。”
闻皎摇头,“我一直没有成亲。”
故事快被她说烂了,闻皎闻着土壤里泛着的草味将未婚妻的事又说了遍。
……
裴照问她:“你是山东人士?”
“是。”
“敢问闻兄弟未婚妻姓甚名谁?”
“她叫柳云舒。”
裴照念了遍这个名字,“三年前我在山西平乱,有个县令的小妾就叫这个名字。”
当时那个县令还想将柳云舒送给他,被他拒绝了。
闻皎愕然更多,乱世浮沉,她以为柳云舒早死了,只能假装欣喜地问:“此话当真?”
“闻兄弟好像并不欣喜。”
“……消息真真假假,辨不真切。”
“这有何难,我去信一封,打探一二便知。”
“如此,多谢将军了。”
翌日,闻皎再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