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二

成亲后，邝母把他们二人锁在房间里，想要逼迫圆房。

本来依着一个男人的本性，这样一个不算太丑的女子不至于避如蛇蝎，可父母强硬的要求，兄嫂不怀好意地扒窗窥视让他恨之入骨，这份恨不能放在自己的长辈身上，只能算到她身上。

他也曾尝试过，与她聊聊自己的烦恼，或是谈起西阳城的新巧见闻以此增进感情。可惜婚后，她见着他总是畏手畏脚，不管听到什么都瞪着那双单纯而迷茫的眼，然后低头摆弄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

那是婚时所置的聘礼，她对它视若珍宝，说到底，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罢了。

想到这里，经年累积在心中的怨恨翻涌而起，他一刻也不想跟她呆在一处了。

道士摇着引魂铃站起身，唱吟道：“请邝公的子孙即刻到西北方向烧两叠纸钱，以安抚地下前来索魂的官差。”邝玉良闻言连忙撩衣站起，抓过棺材上放置的纸钱便往外走去。

院子西北方有一株李树，春过李花刚落，新叶子簇簇而生，犹如一顶绿色华盖遮罩住阁楼一角，在院子边投射出极长的一片阴影。

邝玉良蹲在树下点燃了那把纸钱。

院子里已经来了数十人，他们围桌而坐窃窃私语。

此时，所有人都被吸引住，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似乎这是一场盛会，而他在做一件很新奇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孩子，慢慢围绕过来，皆目不转睛看着那团火，那些渐渐融化变成灰烬的纸。

烧毕，站起身来，邝玉良踌躇了一下，直望着远处的山色发呆，他实在不想那么快回到那个逼仄的小屋里。直到一缕茉莉的清香浅浅萦绕在鼻端，他才惊醒过来侧目望向走到身边的女子。

凤瑶眼睛里满是担忧，全然没有一丝埋怨和不满，她轻声问道：“你还好么？累么？”

邝玉良摇了摇头，本想溢出点笑意来，又觉得场合似乎不对：“没事，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凤瑶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身后那群带着强烈探究和好奇的眼神刺得浑身难受，不免蹙起眉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院子的人都在定定的盯着她，不管是男女老少。那眼神并不是单纯的惊讶或是厌恶之类的，很复杂，像是看贫瘠沙地里开着的一朵蔷薇，震惊于她的娇嫩美丽，又疑惑她为什么会生长在这里。

她不自在地背过身去。

邝玉良凑近她，在她耳边道：“你先到楼上去休息吧，那里不会有人上去，一会儿吃饭再叫你。”这亲呢的动作成功引起众人的惊讶叹息。

凤瑶点了点头，从屋子旁边的一条排水檐沟处绕到后方去了。

她一走，嘈杂的声气再次响了起来，大家此时谈论的必定都是一样的话。看着她们对着凤瑶的背影指指点点，邝玉良本该觉得愤慨的，可是他没有，反倒溢生出一线沾沾自喜，怡然自得的感觉。

这样美丽的，多金的姑娘，来到这个贫寒之地，不过就是因为爱慕他这个穷书生而已。这样的想法满足的他的虚荣心，让他简直飘飘然，快忘了今天是他爹的忌日。

巳时刚过，太阳便从厚重的云层里冒了头，淡淡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把本来精神萎靡的众人照得精神一震。屋侧的大路上偶尔会有一拨人举着花圈纸马往院子里走来，披麻戴孝的邝家子孙便一拥而上跪在地上迎接。

孩子们有样学样也都跪了一地，无人去阻止，就像一场闹剧一样。

沈知沂斜倚在床头上，正在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鼻端闻着干草朽木的味道，恍惚以前是倒在自家的马厩里。听到身旁有脚步清浅，他禁不住出声问道：“长河，你套好马了么？”

一双冰凉的手探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起来，紧涩疼痛的头霎时舒爽了几分，喉中的恶心感也被暂时压下。他觑着眼看去，正看到凤瑶一双秋水般的眼。

“阿瑶，你想通了，愿意跟我走了？”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神志清醒了过来。

凤瑶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表哥是不是睡糊涂了，你不是已经答应我在这里留到七日后么。”

沈知沂瞬间失了力气，重新倒进那肮脏的床铺里。

凤瑶看他如此难受也不免担心起来：“要不要让长河去镇上给你拿些药回来？”

沈知沂气息奄奄呢喃道：“不需要药，只要离开这里，我的病自然就好了。”

“要走你走。”凤瑶依旧是一脸倔强：“我反正要一直陪着玉良哥。”

沈知沂捂住头把自己蜷缩起来，像是这样便能躲开由她带来的种种痛苦：“既然如此，你就去守着他，别呆在我面前。”

“你以为我想呆在上面吗？”凤瑶嘟着嘴，一脸的怨怼：“那些乡野之人一点礼数都没有，他们看我的眼神实在不怀好意，现在不知正在下面如何编排我的坏话呢。”

沈知沂闻言，不郁道：“邝玉良呢，他难道不会保护你么？”

凤瑶讷讷道：“他自然是想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