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解
郑宇忽然一笑,“你是不是傻?今天如果不给那群人一个下马威,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多么危险的事。别人的看法?哼,什么东西?谁在乎?反正今天让他们知道,你,有我郑宇罩着,起码这段时间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艾婴骅会心一笑,戏谑说道:“你是不是很在乎我啊?”
没想到郑宇立刻接道,“当然,你是小樱花啊,我当然在乎你啊。”
他笑得很开心,艾婴骅很难分辨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就像你在乎蒋昊南那样吗?”她小心试探道。
郑宇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这也是艾婴骅早已猜到的。
“蒋昊南对你很重要,对吧?”
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警惕地看向艾婴骅,“你又提起他干嘛?”
“我在仓库,找到一张桌子。上面刻着你们两个的名字......”艾婴骅欲言又止,她没继续往下说。
郑宇皱起眉头,似乎在远久记忆里搜寻相关的碎片。当他眉间舒展时,他畅然一笑,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那张刻名字的桌子啊。本来是我的,后来蒋昊南的桌子被人撞坏了,我就把我的跟他换,顺便刻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他桌上有什么吗?”
郑宇一愣,不解道:“名字啊。那群人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总喜欢偷偷掉包别人的桌椅。以前我的桌椅也经常被换成烂的。不过,后来学乖了。我教蒋昊南一定要在上面刻自己的名字,那群混蛋才不敢乱换。”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艾婴骅的“质问”步步逼近,她看见郑宇嘴里虽然说着以前的事,但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呆滞,连笑都只挂着皮肉。
对话戛然中断,二人靠在树边沉默许久,显得夏蝉的鸣叫无比洪亮。
“我,我不知道。”
他的语气很弱,好像还叹了口气。
“周叔说,蒋昊南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竟然不知道?”
从艾婴骅的语气中,郑宇可以感知出她想知道什么。
“对啊,我们是好朋友。可,那又怎样?我竟然不知道他那么痛苦,那么不安,挣扎......”
艾婴骅突然瞥见他眼角湿润,肩头微微颤抖。空气中的氧气分子似乎被悲伤裹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郑宇一把掀下假发,露出那头闪着金光的头发。
“你看,这颜色够杀马特吧,是那个小子拉着我一起去染的。当初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什么染个金色,高考好运,前程似锦。自己偷偷买顶假发戴,害我被教导主任处分。妈的。”
他这时候看起来确实很生气,但艾婴骅丝毫感觉不到愤怒的情绪。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染回来?”
夕阳悬在对面钟楼的塔尖上,金色的光如仙子散花般落满整个岚风。顶楼上的片片砖瓦皆光彩熠熠,活像漫画里的场景。
他眯紧眼睛,将脸庞沐浴在金光中。
“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会忘记。”
艾婴骅没有回答,但郑宇知道,此刻她对蒋昊南的好奇绝对大大超过对知识的渴望。
“其实,我每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都不像我自己,反而更像他。他经常面无表情,就那么冷冰冰地盯着我。我每次都会和他说‘对不起’,可是他还是不开心。大概,他真的怨我。”
“怨你什么?”
“我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去科大,因为去日本留学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真的没有办法妥协。”
艾婴骅若有所思,靠着树干坐下。
“但是科大是蒋昊南的梦想?”
郑宇摇头,“他想离开浅湾市,离开岚风,更想离开家。”
艾婴骅不解,明明只差一点就能离开这里,蒋昊南为什么选择自杀?
“可是,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郑宇扭过头望向,淡淡说道:“他受不了了。他无法继续伪装自己活着,也不想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只想做自己,做那个天真浪漫的蒋昊南。”
艾婴骅垂下头,虽然刺探到了郑宇的内心世界,但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记得有个人和我说过,死,是弱者的选择。”
郑宇猛然站起来,“你觉得他要是有的选,还会跳海吗?”
艾婴骅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咆哮吓楞住了。说实话,她不知道答案,甚至不知道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的这句话对错与否。
她缓缓起身,走近郑宇身边,“你冷静点。”
郑宇却一把甩开她搭在肩上的手,“你不知道!”他哽咽了一下,“你不知道,因为保送的事,我和他闹了很久的别扭,我甚至都没有发个信息慰问他的近况。我,我们是好朋友啊。我竟然不知道他被体育部的人欺负,每天都在忍受那群混蛋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