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合(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周。
这周的周末更。
对面少年久未回神,只痴望棋局,脑中不住复盘,却不知错走何处。“一炷香。”李明念支首侧躺一旁,手捻半块绿豆糕,“我记得你从前去庄里下棋,一局少说也得一个时辰?”
许双明僵住脸。“丁夫子与子仁互识棋风,是以往往缠斗许久。”周子仁解释,“双明大哥走棋大胆,却也不失缜密。若大哥熟悉子仁棋风,子仁今日未必得胜。”
“是我技不如人。”许双明却坦言,盘腿撑膝,端肃面目,“你也头一回与我对局,一炷香便得胜,分明棋力远高于我。”
填那半块糕点入口,李明念瞧他一眼:“你还挺老实。”
“愿赌服输,原就无甚可辩。”对方坦然。
周子仁斟一碗温茶递上。“子仁初学棋时,曾聆师训:对棋如对人,弈者身在局中,心囿得失,自不比局外人清。因而弈棋不若观棋,观棋意在观人,待到入局,心有人而无我,方可制胜。”他笑看对座,“我与双明大哥未曾对局,却已相识数月,大哥观我,我亦观大哥。今日一弈,似是我看大哥更清些。”
口中茶水不及咽下,许双明眼皮一跳,直睖这小儿笑脸。怎的觉着他话里有话?
“那倒不假。”李明念乜斜着眼,“你说他是好人那日,这夯货还笑你金贵。如今他吃你煎的药,饮你打的水,也不知究竟哪个金贵。”
少年呛咳起来,涨红脸膛。“从前是我鲁莽。”他捺住咳嗽,忙擦一把嘴,冲小儿弯身礼谢,“这几日多谢你照料。”
“双明大哥是伤患,亦是客,照料大哥本是我之责。”小儿伸手扶他,“现下输赢已定,大哥与我一道温书罢。”
直起一半的腰复沉,许双明面上血气未褪,竟又青了半截。“……那便温书罢。”他自牙缝里挤出声来。见他如临大敌,周子仁想一想,忽又提议:“大哥今日方得起身,想来神思不济,也难专注。不如我先给大哥讲三个典故,待听过故事,大哥再行温书可好?”
“好!”少年一挺腰杆。多讲几个才好!
耳旁人声絮聒,屋内野兔拱竹篮窸窸窣窣。李明念翻一个身,倒头合眼,口齿间仍余豆甜竹香。
三个故事道尽,已是日斜风歇时。“……军队得以横渡太渊河,攻入东南。这便是元军南下最要紧的渡河之战。”摆开案上书卷,周子仁瞧向对面少年,“双明大哥有何想问么?”
笔墨纸砚皆已摆置妥当,许双明肘撑案前,满面严肃。“只一个问题。”他道,“那个大祭司净池当真能呼风唤雨?”
周子仁摇头:“不知。”
“啊?”
“渡河之战最初见载于亨朝史书,虽曾考证元朝残存的史料,但大多为民间传说,所以始末详情不过史官猜想。”小儿声色平静,“人族各朝相隔皆逾百年,许多史证尽毁于战争,不仅元朝,便是距今最近的利朝,亦多有史事难以查证。”
“那学这些史书有甚用处?”许双明眼鼻愈发苦作一团。
“细节虽不可考,却有许多可鉴之处。”周子仁不急不躁,“如无呼风唤雨之力,双明大哥以为元军要如何南下?”
少年抱臂思索。“走灵墟岭必然不成。可太渊河河面那样宽,水流又急,北方并无大船,乘小舟强渡怕也不成。”他冥思苦想,毫无头绪,“若不能一夜间令河面结冰,还真不知该如何渡河。”
小儿一笑。“调兵东去,待到秋后枯水期,自下游挺进即可。”他道。
“枯水期?”许双明惊讶,“太渊河还有枯水期?”
束袖抚平竹纸,周子仁提笔蘸墨。“南方地势西高东低,太渊河北源西北昆仑江,出自灵墟岭余脉,流经北方高原,泥沙众多。因地势陡变,太渊河上游河水流速极快,泥沙难得沉积,故而水深且险;下游渐入东部平原,加之泥沙淤积,分支愈多,水流愈缓,秋冬水量剧减,河道断流,即成枯水之期。”他勾出险山凶水,“元军自西北神封南下,遇昆仑江而东向,方见灵墟岭末端的太渊河。正逢春夏汛期,上游又河水湍急,才致始帝感叹天河莫渡,神岭难越。”
笔尖提出的水纹止在河中。许双明领悟过来:“所以只要领兵继续往东,走过数月,便正逢下游秋冬水枯,可以渡河南下。”
“正是。”
“但为何从未听说太渊河还会断流?”他还不忘先前疑问。
“因元朝时,始帝已在太渊河修筑水坝水渠,保下游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