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6
14.
那首诗全无华丽的词藻,但平实语言所构成的浪漫绮丽深刻地打动了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对诗歌产生过特别的兴趣。
我决定把这本诗集拿回家去看看,甚至还想摘录一些字句。但是又不好意思破坏男藤井的“藤井旋风”系列丛书之一,于是我跟女藤井打了声招呼说能不能就当男藤井还没还书、让我拿回去看两天。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女藤井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她还有些好奇:“你不是更喜欢小说嘛,怎么突然对诗集有了兴趣。”
“只是恰好看到了触动到我的诗句,藤井君挑书的眼光还不错嘛。”我由衷地说,又想起书里那张背面画了画的借书卡,突然后悔多说了后半句话。
但又觉得若是不刻意往我磕cp的方向想的话,它也不过是一幅记录生活视角的画罢了,便也不做多纠结。
“是嘛?”女藤井多看了几眼我手上的书,显然也来了点兴趣,又似不以为意地反问,“‘藤井旋风’系列丛书真会有不错的书嘛?”
她引用了我“系列丛书”的说法。
我们俩对视一眼,又笑了出来。
15.
诗是不同于小说的,简单几句却需要细心揣摩。
但国中时的我只会为第一眼就打动我的句子而停留,不过囫囵吞枣罢了。
当天晚上我就把这本谷川俊太郎先生的诗集看完了一遍,做了些摘抄。
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那张只写了一个名字的借书卡,突然觉得自己也算是这本书的借阅者之一。于是我抽出借书卡,找来铅笔,在最底下那一栏里签了名。这样插进装借书卡的纸槽里也就看不见我的名字了,而且又是铅笔所写,大不了被发现了就擦掉。
由于男藤井是用的圆珠笔在借书卡背面画的画,正面隐约还能看出来一些线条。
我看着那幅画,拿来了爸爸新买的拍立得,拍了下来决定自己做个纪念。
毕竟是真的很好看,真没想到男藤井这么会画画。
第二天一到图书室我就把书给了女藤井做返还登记。
很多年以后的某天,我和女藤井偶然回了一趟国中母校,还碰到了他们俩当时的班主任滨口老师,便一起去往了图书室。
年轻的图书管理员们是一群可爱的女孩子们,正在为新学期的开始打扫卫生、清理书架,在滨口老师介绍到女藤井时,像是向她们扔了一个□□,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时隔多年,她们竟也知道“藤井树”之名——因为男藤井制造出来的“藤井旋风”。
不仅如此,她们还在玩一个游戏——“寻找藤井树”。据说是由第一个发现这样特殊的、只有“藤井树”一个名字的借书卡的女生久保田发起的比赛,到那时为止竟已经找到了87张这样的卡片。
滨口老师惊呼:“这么多吗?”
女藤井跟我窃窃私语:“好像这个游戏名还不如‘藤井旋风’好听诶?”
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个游戏之时,我却突然想到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那本诗集,有些好奇这些竞赛参与者们的87张“战利品”中有没有那一张背面画了少女轻吹掌心蜻蜓的借书卡。
不过假如我的铅笔签名还在的话,应该也不能算特殊了吧?
我悄悄退出了群聊,凭着意外记得很清楚的藏书编码顺利地找到了那本书。
翻到最后一页时,借书卡静静地躺在纸槽里,显露出来的最上面两格里却不止有一个名字——或者说,不止有一个“藤井树”。
16.
只不过第一个“藤井树”是用圆珠笔写就,笔画恣意潦草。而第二个则是用铅笔所写,对比之下字迹娟秀玲珑许多,多年过去,铅笔的笔迹也只是淡了些许,并不模糊。
我抽出那张借书卡,看见我的名字也还留在最下方的那一栏里。
借书卡的背面,从掌心顺势而飞的蜻蜓想必已经在路边的池塘里徘徊了许多个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