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萨里奥心中一惊，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听老医生继续说：「只是为了自己不受良心谴责，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擅自救了你。」红茶的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遮蔽了后面的情绪，「所以没必要感激我。你也为了自己，去做想做的事情吧。」

少年抬起头看向桌子对面。库洛卡斯并不是会轻易流露情感的类型，这是四年来的唯一一次。老人此时翻开报纸来读，避开他的视线。放在桌面上的手攥紧又松开，西萨里奥刚要开口，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库洛卡斯先生在吗？我送了东西过来——」

是菲碧。西萨里奥起身去开门，见到了那位有着温柔微笑的金发少女。寒暄几句放下食品，西萨里奥决定暂时离开灯塔，去外面理清思绪：「辛苦了，我送你去码头吧。」

***

从菲碧手中接过纸袋时，西萨里奥敏锐地注意到她袖口遮掩的手腕上有一处淤青。但直到把东西送进屋内关上房门，他才开口询问：「你的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少女慌忙拉了拉袖口，尴尬地一笑，「我父亲昨晚喝醉了丢东西，拦他的时候不小心……」

「唔。」西萨里奥微微蹙眉，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其实你不必总是费劲送东西过来，反正我也会去镇上的。」

菲碧闻言停住脚步，红晕浮上脸颊：「……你不明白吗？」她的嗓音有些异样，「因为我……喜欢你啊。」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西萨里奥快速眨了眨眼。少女见他没有应答，猛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带我离开这里吧……」她眼中含着泪，声线颤抖，「我们可以去一个新的岛屿，把这些都抛在身后……」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离开那个名不符实的「家」——

灰色眼眸中溢满同情，少年轻轻抽出衣袖，动作温柔却坚定：「很抱歉……但我有不得不拒绝你的理由。」他握住菲碧的手，语调温和，「或许你喜欢的不是我吧？你只是希望有人能带你摆脱现在的生活。」

菲碧垂着头，泪水簌簌地落到手背上，一时无言。随后她收回手，用袖口拭着眼睛，尽力用平常语气说话，仿佛刚才的场景从未发生过。「对了……之前那位海军上校来过镇上的杂货店。其实他人挺好的，那天只是有点误会而已。」

闻言西萨里奥心中一沉，喉咙有些发紧：「不要相信他……离他远一点。」

少女用红肿的眼睛注视了他一会，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有什么关系，你真的在乎吗？」没等西萨里奥回复，菲碧已经转身上船。正值顺风，载着金发少女的小舟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阳光变得刺目，眉心传来尖锐的跳痛，少年跌坐在海岸边的礁石上抱住脑袋。过去四年的平静生活陡然间支离破碎，人生的千百种可能性在他面前展开——

而他只能选择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