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喜剧（七）

栗子蹲下身，平视小朋友，努力让自己笑得和善可亲：“小朋友，姐姐是你妈妈的朋友，不是强盗哦。”

小不点把头埋在母亲衣服里，过了会儿，瞥过脸，闷闷地说：“妈妈的盆掉地上了，是你弄的，你就是强盗。”

他脸朝的方向，就是晾衣盆掉落的地方。因为承载“渡边夫人”的体重，可怜的塑料盆已经裂痕斑斑，亟待报废了。

栗子：“？？？”

好敏锐的观察力！

不管是对周围环境的精准判断，还是对母亲的活动轨迹了如指掌，这孩子能做的已经超过远远他的年龄。

“渡边夫人”爱怜的摸摸孩子的头，满怀赞许和期望：“好孩子，要是你看乐谱的时候，眼睛也有这么好就更好了。”

小不点往母亲怀里蹭的动作明显顿住，他犹豫了会儿，轻轻说：“对不起。”随即松开手，默默回去。

“好孩子。”“渡边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又夸了一句。

门关上了。不多时，屋里传来钢琴声。

“夫人，您的孩子很聪明，您可以把孩子送去专门的音乐学校，那里会有专业的老师，会有更好的教育环境，更重要的是，他会遇到很多同龄人，交到朋友。”栗子看出来孩子没病，有病的是“渡边夫人”。

她把话说得直，丝毫不意外，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瞪过来。跟这样的母亲交流，真是难如登天。

想到答应咒灵乐手们救出小不点的事，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救人”这条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呐！

得先让这对母子活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渡边夫人”率先开口：“朋友？你？趁我还没报警，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家没什么东西值得你接二连三跑来转悠！”

这是要赶客的意思。

窗户缝隙里还挤出滚滚浓烟，跟失火危房似的的车库；窗户下的人浑然不觉，还把这鬼地方当个宝贝。

栗子说理说不通，动武使不得，倍感心累。

没办法，她甩出最后一张牌：“就算不为您自己，您难道不担心您的孩子吗？他还这么小，住在这种地方，体质只会越来越差。”

体质差什么的都是胡诹的，但孩子绝对是每个母亲的软肋。

“渡边夫人”笑了，笑过后，她说的每个字都似乎是从牙缝里搓出来的，“你又要我们搬出去，又要我把孩子送去学校，就这么看不得我们活得好好的吗？”

栗子：“……”窒息！！！

这位是没了这个屋顶就活不下去吗？有被害妄想症吗？！

“我当然是希望您活得更好，也希望您的孩子健康的长大。营救您侄女失策，我十分愧疚，怎么会不希望你们过得更好呢？！”

“学校就是！”“渡边夫人”嘶吼起来，声音越拔越高，“学校就是吃人的魔窟，我的孩子绝不会和那些孩子在一起，也不会再被街上的乞丐害死，我们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等他长大了，我就带他去过更好的生活。”

害死？！

栗子当场愣住，脑子转不过来，眼睁睁看“渡边夫人”发疯。

屋内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渡边夫人”就着沙哑的嗓音朝屋里喊道：“停下来干什么？！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做事不专心，你什么时候能比得上你哥哥姐姐，他们就是跟乞丐玩都比你弹得好！”说着就撸起袖子往屋里冲。

脑孩子闪过那块瘆人的板子，栗子下意识挡在门口，后背用力摁住门。

“夫人，你冷静一点。”

“关你屁事，我教育我的孩子，要你管！”“渡边夫人”的怒气暴涨，说话喷吐的每一口气似乎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她疯了。栗子冷眼看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和她对峙。这是她对疯子最大的礼貌。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

……有了！

“的确，我不能管您的家事，但我不能任由你侮辱街边的乞丐。”她恶狠狠地盯着“渡边夫人”，直到这疯子眼中的畏惧疑惑胜过疯狂执着，才松口气。

计划可行！

“渡边夫人”愣住片刻，紧接着她脸色巨变，好似只要多听一句，她会立即挥手打人！

即使是这样，栗子也不得不面不改色，继续胡编乱造：“我曾经是个街头乞丐，我要过饭，忍过饿，受过冻。我们活着，没有冒犯您，您却随意侮辱我们。又是害死，又是一起玩，这分明是诬陷！”

“渡边夫人”面色沉沉，露出一丝笑意，这让她生来就是讽刺人的脸看起来更加讽刺，“你想说，你长大了，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了？”

“本事”二字从她嘴里出来都粘带了满满的讽刺意味。

本事，是指偷东西吧？

听懂后，栗子无语到翻白眼。解释不清楚，一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