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儿找了借口,去了偏殿。偏殿坐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既然来了,她便跪上了蒲团,钗钿碰在一处发出清响。
偏殿中无论是男香客或是女香客,时不时侧目来看。
女香客们看得更为大胆些,直勾勾盯着白梨儿,有些竟然看得脸红了。
“好美的人儿。”
“她身上的衣裙是哪个布行的款式?我也要去买一件。”
白梨儿阖目,卷翘的睫毛微颤,玉手合十。
“小女白梨儿,凉州人氏,特向观音娘娘祈愿。”
“一愿父母身体安康,无病消灾。”
“二愿……云织早日脱离苦海,觅得如意郎君!”
“三愿……”
第三愿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
木鱼声声沉响,旁边坐着诵经的和尚突然和白梨儿搭话:“女施主,三愿还差一愿,怎么不替自己许一个?”
白梨儿扭头去看,和尚合着双目,指尖捏着佛珠,一副专注念经的模样。
这和尚,怎么偷听人许愿!
和尚道:“观音娘娘无所不在、无所不化,观世间苦难。女施主有求,但说无妨。”
白梨儿一脸纯真:“有我爹、我娘护我,我不需要劳烦观音娘娘庇佑的。每日祈愿的人这么多,观音娘娘还是帮帮其他可怜人……”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小女还有一事相求。昨天我连累一人受伤,我不是有意的,观音娘娘庇佑,希望他不会因此受惩罚。”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李承洵给的祛瘀药来,用丝巾裹着,放置在供台上。
“这个伤药本来是要给他的,但是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干脆就留在观音娘娘这里。如果有有缘人需要,劳烦观音娘娘替我给他,也算替他积福了。”
说完她双手合十,难得乖巧地拜了拜。心里默念今天又给自己积德了!
和尚睁了双眼,看向供台上紫色的丝巾:“一切因皆有果,一切果皆由因。”
白梨儿拜完观音许完愿,出了偏殿看,母亲和姨娘还在和那个空寂大师说话,娇俏的鼻子皱了皱,不想上前听那些有用无用的车轱辘话。
紫靴踏出了偏殿,她打算四下走走,赏赏朝露也好。
才下阶梯不远,拐过一盆鲜艳欲滴的三角梅,就看见了香炉前站着两个人。
“娘子,早上风寒,你身子骨弱,还是早点回家歇息吧。”
两人紧紧相依偎,明眼人看了都知道这是两个新婚夫妻。妻子会因为丈夫的搀扶有些羞怯,丈夫则满眼都是自己的妻子,柔情蜜意的。
如果白梨儿不认识他们,会为他们的情意而心生感动。
可惜白梨儿认识。
那圆圆的脑袋,讨人厌的声音,不是赵平还能是谁!
明明不久之前才和许云织分开,转眼就已经拜堂成亲,娶了新妇了。赵平啊赵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打起了攀附权贵的算盘,真的只是金榜题名之后,一时鬼迷心窍吗?鬼都不信!
我今天就要让你妻子看清你这个负心汉的真面目!
白梨儿气得攥紧两只拳头,跟了上前。
日头升得高了,偏殿内越来越热闹,刚才空荡荡的蒲团跪了不少信男信女,诚心向观音娘娘许愿。
九歌随着他家公子进来,手里提着竹篮,竹篮中装着贡品。
“公子,你还有好几个士子宴会要参加,干嘛急着今天来还愿?”九歌抱怨道。
他捏了捏大腿。老夫人是说过,她在仙女庙的观音像前替公子求了签,有幸得到了观音保佑,公子如愿以偿高中状元,叮嘱着一定要挑个吉日去还愿。但也不用大清早赶出门,人还没睡清醒呢,又爬了一早上山路,现在又渴又累的。
没人回应。九歌一回头,看见韩修正在四下张望。
“公子今天好奇怪,怎么进了仙女庙,心神不宁的?”九歌嘟囔道。
前面拜观音的两位姑娘,眼角瞥到旁边站着一抹白。公子芝兰玉树,俊得像仙鬼画中那些令人魂牵梦萦的书生。这里又是姻缘圣地仙女庙,免不了浮想翩翩。
韩修站了一阵子,脚下就多出了几张手帕。
女子脸皮薄,碰到心仪的人,就会留下手帕示意。
九歌习以为常。他家公子去哪里都招人惦记,女人喜欢,男人也爱来攀谈结交,他要是长公子这张脸,做梦都会笑。
但韩修无意回应,抬脚迈过这满地心意,掀开下袍跪拜在观音像前,九歌上前把贡品摆了,也跟着跪下还愿。
“我看这位公子是福气之相,不知额头的伤是怎么招来的?”有人突然问话。
韩修看去,是一旁诵经的大师。
这张玉一样白的脸上,多出块乌黑的伤痕,任谁都会多看两眼。韩修回道:“一点轻伤,不碍事。”
大师和蔼地笑了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