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在行中书省

邓紫光和史格到鄂州，当然先谒拜海里海牙，阿里海牙没问邓紫光半句公事，仅问他的生活和家庭，令邓紫光十分纳闷。陪同阿里海牙和史格俩闲话了一个时辰后，邓紫光借口回官廊去休息，先行一步，海牙才道明天卯时初刻，到行省议政大堂议事，今天就早点休息。

邓紫光觉得宝贵时间被浪费了，连忙赶回官廊去准备好好休息，见自己房中放在几份阺报，拿起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便随手扔在几案上。想到有人说要在关内与关外修一道城墙阻断两边往来，以免北人与牧人互相打架，争抢土地种地或者放牧。邓紫光不屑的笑了，觉得如此幼稚的素养如何也能当政，还被阺报登出来让人鉴赏。于是在手札中写下随感：

感事塞北修城墙

君家修墙在院东，只为春日挡西风？

万里车书秦王固，大宛天马入汉中。

画地撞钟懒人事，不如休闲弄怡功。

可怜天下傜役者，筑城原来一场空。

邓紫光到议事堂，发现自己的坐位很有意思，被安排在阿里海牙的右手向前半个身位，与海牙一同面向大家，下面分两列相对坐着各司军民官长，相互之间也没有见礼，大家互相打招呼入座。

行省平章政事史格在阿里海牙的左手，他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首先介绍一番阿里海牙稳定西南之策，然后介绍广西安定五年，今有蓝山羁縻州招抚使首次入贡静江府，具体情况还请招抚使邓紫光大人给大家介绍。

邓紫光把入贡情景和奉贡方物介绍一番，然后把历史上西南边陲治理情况及入贡的原因、作用也略略介绍，对前朝为治理西南花费大量财力人力情况作了详细的介绍，说明稳定而富足的边陲是国家稳定的保障。这就是入贡的意义所以。

邓紫光说完后，开始有人质疑羁縻州使国家损失税源的问题，邓紫光点头肯定这个说法，但使生蕃为熟蕃，使穷苦边远地区人均有粮六百五十斤，这才是税源的保证。如果达不到这二个条件，就设立州县，安排一班衙役税吏去下达税额指标，把税收上来，情况会是怎么样？我不好说，不过在我们荆湖有很多地方可以试验。去其它地方试验，人相食，未必能被人发现。

史格立即阻止是不是要试验的问题讨论，他指出乱政不可出，不仅仅是因为关系民生问题，事关黎民百姓饭碗和安宁，宁可许松不可紧。国家重商，为的是以商兴产，产业兴旺，民有贮藏。只有民有余才是国有余。向边区收税不是当务之急，对这些地区，国家少投入已是大赢特赢。

有了史格的声援，邓紫光有了底的，原来丞相是要通过这个议事堂，将自己治理西南方略给夯实下来，从而改变前朝时边疆不稳，成为国家负担的面貌。

既然如此，邓紫光心中放松了。接下耒有人问及下蓝山有何具体操作时，他逐步将修庙以拒淫祀，办学教化生蕃，穿凿水陆商路以促流通，引入经济林木并改变落后生产方式，扶贤助弱以安定村寨，培养匠作人才以增加谋生方式等策略进行一一介绍。由于他有大量真实案例一一列出，整个交流过程十分轻松和生动。

整个讨论进行了二天，开始是邓紫光主讲，后来有人将自己遇到的问题拿出来讨论，就变成了大家出谋划策。

阿里海牙请邓紫光私宴，感谢邓紫光组持这次讲谈，并且非常成功。

邓紫光说得益于静江学宫那次讲习吧。

阿里海牙说我见过了你们那次讲习，其中说到有空要总结一下各次战役，甚至总结我朝为什么胜而辽金夏宋为什么拜，这事你当作个准备，我这有部分当时资料，你可以看看。最多资料在宫中太子殿下手中。

阿里海牙问邓紫光看到了阺报没有。邓紫光说消息闭塞，昨天只在官廊看到过几份。阿里海牙接着问有人主张修墙分隔农田区和放牧区，这事你以为如何？

邓紫光：事关国家大计，紫光不敢信口开河。

阿里海牙：但说无妨，说错不怪。

邓紫光：九万里风月同天，哪有在自家院子中修墙的傻瓜？有人为一已之私而薄天下，此为独，为贼，当为历史所唾弃。

阿里海牙：他错在哪？

邓紫光：争私利而弃绝民之根基。无道无德无义无廉耻。以民为仇寇者，必将为民所覆。

（工科佬补充：我没法用价值观这类的现代辞去说进步还是反动，尽量用传统中国人的评判标准作历史批判。）

阿里海牙：贤侄锋芒太过，收藏一下，注意收藏。

邓紫光一惊，立即知道自己犯忌。喜欢与憎恶必须适当表达，不可偏激，走向极端，最终因小失大。邓紫光立即向阿里海牙表达感谢，自己要磨掉锋芒才好。

阿里海牙：那也不必，年青不可无锋芒，只是未到需要用时。你的议论我很喜欢，甚合我意。我一时找不到对方错再哪，你一指出这是心术出问题，直击要害。我喜欢史大帅的一个观点，治民与治国，都是极讲究的事。做得好，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