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奶奶去世之后，好多时候常乐都会独自回到奶奶家，她每次进到院子里时，都一眼看到当初她没踏进去的门槛。

她想，奶奶已经走了，遗憾已经无法挽回。所以就算时隔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有再进去。

到奶奶家门口，看着那斑驳的半人高的外墙，常乐不自觉陷入了回忆，她想起小时候每次骑在墙头，奶奶看见了就会立刻拿一把高椅子放在墙边，边扶着边招呼她赶紧下来。

邻居阿姨正好买菜回来，她认出常乐，“小乐，果然是你，你又来看你奶奶啦，等一下，我这就去把钥匙拿出来。”

“好，谢谢黄阿姨。”

黄阿姨很快就把钥匙拿给了常乐，她打量了一下行森，笑着对常乐说，“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啊，总说以后一定要亲手给你挑一个最好的小伙子才舍得放你走呢，现在她在天之灵要是看到了，肯定很开心。”

说到这阿姨有点感慨，和常乐奶奶做邻居那么多年，她是她见过最好的老奶奶，她对常乐摆了摆手，示意常乐进去。

常乐点点头，用钥匙熟练地打开了紧锁的栅栏木门。

院子里的草比之前来又长得更高了，常乐随手拿起墙边的一把镰刀熟练地割起来。植物的生命力最是旺盛，以前奶奶在的时候，一切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地，现在她不在了，它们还是一样在生长，蓬勃无阻得像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一样。

行森陪着常乐，常乐两三下把几把野草割完，他接过都放到了一边的垃圾篮里。

常乐老家有个习俗，会把逝去老人的牌位请到老家家里，方便后人随时祭拜，不用总去墓地。

奶奶去世之后，常乐年年都跟着爸爸妈妈去奶奶的墓地扫墓，但唯独没有进老房子里给牌位上过香。

她随手拿了两把院子门廊下的小凳子拍了拍，递了一把给行森，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小草杂乱的院子不禁心绪飘扬。

行森问，“你之前说和奶奶在院子里乘凉，是在哪？”

常乐指向院子角落的一棵大树下，“在那，以前放着一把大躺椅。”

“当时就是在那，奶奶告诉你，不开心就跑起来，风会带走你所有的不快乐，是吗？”

常乐点点头，她没想到行森记得这么清楚，居然一字不差。

行森继续说，“奶奶离开时，你没去见她最后一面，我想，你一定一直都很后悔，对不对？”

常乐才意识到行森陪她来这里的的真实目的，可是她后悔也没有用啊，奶奶以前就常说，世上没有后悔药。

可她又听到行森说，“我觉得，奶奶告诉你那番话，是想要你快乐，可你当时逃避跑开，到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对不对？”

常乐愣住了，她一直记着奶奶说的跑起来，却忘记了奶奶说的希望她快乐，她竟然一直违背了奶奶的心愿。

行森问，“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逃走吗？”

常乐脱口而出，“绝对不会。”

行森欣慰地说，“现在我陪你进去，你去跟奶奶好好说话，如果最后还是不开心，就来找我算账，怎么样？”

常乐想，她怎么可能找行森算账呢，行森能提出陪她回来，她其实已经很开心了。

她又听到行森温柔的声音，“我知道，你早就想这么做了，你只是太爱奶奶了，所以才会一直责怪自己。”

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一看，行森正鼓励地看着她。

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常乐不自觉地伸出了手。行森握住了，带着她站了起来。

他轻轻地牵着她，温和地看着她，常乐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在这个承载着她儿时许多温暖回忆的地方，长大后又变成她不敢回想的地方，时隔多年她居然再次在同个地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好像给她支立起了内心的基石，她拿出钥匙，打开了木门。

行森重又把常乐的手牵起，率先进了老房子里，然后耐心地等着常乐踏过这最后一道门槛。

常乐迟疑地看着行森，行森给她的是无比肯定的眼神。她抬起脚，就在一秒间，她走进了房子里。

她回头惊奇地看着那道阻碍在她面前无数次的门槛，原来一旦想要跨过，竟然没有那么困难。

长时间没人用过积了尘的一套红木椅放在诺大的客厅里，客厅显得更加空荡。

原来一切东西都会随着消失的人一起离去，就算还有东西被留下，也因为离去的人而失去了曾经熟稔的感觉。

常乐一直记得，爸爸说过奶奶的牌位就设在她原来的房间里。

她径直走向奶奶的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侧墙上放着的牌位后面挂着奶奶的黑白照片。

她一下就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擦了一下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拿起牌桌上的香，模糊的视线下，靠着触感数出了六根，当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