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树

向来是陛下一句随口的话，整个皇宫要忙忙乱乱几天，还是人仰马翻的那种，事后帝王可能都忘记了自己无意中说过的话。

皇帝忘记，下面的人哪敢忘记，几个当值太监，风风火火的闯进南院，为首的司礼监大太监，高昂着头，眼神轻慢的落在，此时坐在树底下乘凉的太上皇身上，不顾落在自己头顶上冷飕飕的视线，笑吟吟的上前请安：奴才给太上皇请安。

不等朱祁镇出声，一旁的袁见率先上前怒喝；放肆，太上皇再此，胆敢如此犯上。

这...这声暴喝犹如雷鸣，在不大的院子里回响，战场厮杀凝结成的杀气，直冲为首的太监砸去。

为首的太监哪见过这阵仗，被骇的面色都白了起来，眼神胆怯的望着站在一旁怒目圆睁的袁见，脚下不由自主的倒退一小步。

这没出息样，全暴露在主仆二人的眼中，见对方战战兢兢的模样，早不复一开始的趾高气扬，朱祁镇这才大发慈悲把眼皮子一抬语气温和的问：公公漏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为首的司礼监太监，见太上皇说话，他这才下意识轻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袁见，才结结巴巴的出声：太....上...皇.....折煞奴才了。

话音刚落，袁见嘴角冷冷抿起：啰啰嗦嗦。

司礼监太监微愣，立刻不带磕巴的一口气把来此的目的说完：奴才奉了陛下旨意，来把院中这棵树，给砍了，免得碍了太上皇的眼。

此话一出，院中瞬间寂静下来。

朱祁镇唇角的笑意僵住。

袁见担心的望了一眼朱祁镇，低低叫了声：主子。

这声主子，让朱祁镇把目光转向袁见，目光交触间，他清晰的看见了，阿袁眼中对自己的担心，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才收回目光，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即将被毁去的高大树木，就一言不发的转身大步往内室走去。

司礼监太监，望着朱祁镇的背影，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盯在旁的袁见，咬咬牙大声道：既然，太上皇不反对，那咱家就动手了。

朱祁镇脚下微不可查的停滞下，随即毫不停顿的抬脚跨进房中。

等朱祁镇衣角消失在门口，为首的太监这才把视线落在袁见身上，谄媚走上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袁见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重又黑沉沉的落在为首的太监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公公尽管动手就好.....

为首的太监，眼见着主人松口了，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袁见顿了下，不等为首的太监说话，他不紧不慢的补了句：要是吵着了太上皇的休息....后果，公公应该懂得。

原本轻松的表情闻听这句毫不掩饰的威胁，为首的太监表情愣了愣，他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这棵树，咱家明天过来砍，这样也不耽误太上皇休息。

袁见听到这句话，他下巴一抬：既如此，公公就早些离开，免得打扰了太上皇的休息时间。

如此不客气的话，为首的太监也不生气，他点了点头，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就退了出去。

袁见眼见着人从院中退了出去，这才一步跨过阶梯，往内室中走去，给太上皇汇报。

院中退出来的小太监有些不明白的挠挠头：郑公公，整个皇宫都没人把这位废帝当回事，您那么怕他干嘛？

郑公公白了眼，眼前的小太监，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四周，见周遭没有什么人，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戳着他的脑袋小声道；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找死的，有那功夫好好想想，别一天天嘴巴没个把门，狗东西也不想想，慈宁宫里那位还活着呢？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天生的贱命。

小太监眼神惊惶的捂着脑袋，一脸八卦的开口：郑公公您的意思......

闭嘴，郑公公啪嗒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呵斥道：废话少说，还不给我赶紧回去，明天还有正事。

小太监诺诺的连连应声：是是是。

教训完小太监这才如释重负的左右望了望，带着人匆匆往司礼监的方向走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身后的大理石地面，墙壁，砖缝。

朱祁镇在窗前早已经听了今晚不砍这话，等袁见进来，他这才苦笑着抬头：阿袁，朕的弟弟当真是讨厌自己，见不得朕有一点舒服。

主子，袁见见自家主子如此难受，他一时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安慰，

朱祁镇也没打算听到什么安慰的话，此时的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原本这句话他都不应该宣之于口，以免隔窗有耳。只片刻他就冷静下来，他就摆摆手示意袁见出去，他要静静。

主子，这时候让自己出去，袁见有些不放心的上前争取：属下就站在这里，保证不出声，不打扰主子。

不必，在瓦剌朕都挺过来了，只是区区一棵树罢了，朕没关系，朱祁镇知道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