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淤

娥齐迷上了绣花，每每让他去猜，十之八九猜不准她绣的是甚么玩意。

上次她绣了只鸭子，他十拿九稳拍心口说定是只猫。

她说不是猫，是鸭子。

男人不信问她这绣的不是尾巴还能是甚么。

娥齐说甚么尾巴那是鸭子的嘴，单祥看了直挠头不敢相信那猫的尾巴竟是鸭嘴。

这次男人瞧着她那描红的案开始心里头拿不准了，仔细瞧了半天问了句“是荷花么？”，他端详了一会儿看她神情不对，忙说自己看不会。

娥齐瞧瞧他那纠结的神色摇摇头，她招招手把冬喜找来问她这是甚么，单祥想着又水又是荷叶，即便他猜不准是甚么那也总该是花吧。

“哦，小姐绣的可是鱼戏莲叶间？”

冬喜瞧了瞧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单祥蒙圈了一直盯着那描红案猛看，不敢置信那竟然是条鱼。

待冬喜走后娥齐对着他直叹气，说他那眼力着实差得不行，怎么这么肥的一条鲤鱼就是瞧不出来呢。

“这竟是鲤鱼？”

“我着实是瞧不出那那是条鲤，你好说歹说绣条尾巴提点我那是条鱼，我还觉着是朵绣艺不精的荷花。”

听到他若有若无在笑她那见不得人的绣工，娥齐不搭理他自顾自继续绣，单祥瞧她认认真真的模样是打算沉下心来钻研的模样也收了调笑的心。

他妻在女红上确实笨了些，上次那绣花针的线头还是他帮她穿上，不过这倒不是甚么顶大的事，月有阴晴圆缺他觉得可爱甚。

许是每日归家总是绕不开那生活，单祥将自己洗干洗净后爬上榻发觉娥齐依然在同那描红的案较劲，方才那依稀有荷塘轮廓的白案眼下彻底看不出那是一池荷叶的池子。

他也不大懂，也不敢贸然发表评论，就凭冬喜方才撇了一眼便定夺那是鱼戏莲叶间开始，男人明白这又是一门不能深究的学问。

他瞧着女人一点点的拿针戳那副白案，那条被称为鲤鱼的鱼眼下竟有几分年兽的唬人模样，他想让女人注意到他，于是便将头轻轻挨在她肩头盯着她穿针引线。

以往办事的时候他们总有默契，他回默默将自己收拾干净，该刮刮脸的刮刮，该搓搓泥的搓搓，哪要洗洗便洗洗。

娥齐像猫爱洁得要命，虽然会为他含但若是他不干净，定是会被她秋后算账一顿收拾。

要办事时，等他黏上来后她便会主动投怀送抱，最后痴缠一气藤蔓绕大树，夜里头就这般过去了。

无需多余的言语只需要点到为止的指引，他晓得她也晓得，就在单祥觉着今日也与平日无异时，娥齐并没有搭理他，她甚至抖了抖肩让他别压累她的肩头。

被抖落下来的单祥瞧着娥齐怔愣了一刹那，上次他遭到冷遇还是他兜头兜脸浇冷水的时候，这次娥齐甚至将他赶开后还再身子挪开离他离得更远了些许。

将他赶开后，女人像个没事人般的她还举起白案对着烛光比照着描红印子检查自己修的还有没有个大形，女人这异样的表现激起了单祥内心的警觉。

平日里他们两口子感情恩爱得不行甚至黏得发腻，就连娥齐同他待几天都觉着被齁得不浅，偏生有的男人就是从来不厌倦还爱得不行。

“……这是怎么了？”

他试探的抓了一下她的手腕，娥齐没有挣开淡淡的回了句忙着呢便不再理会他，这礼貌的脾气一看便是有事。

单祥细想便知道她这是在记仇，她傍晚想扒拉他没得逞现在开始端起来不理睬他，她倒是将他那本事学得有莫有样的。

“当真？”

她倒是运筹了得，都尉瞧她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挑线头，像只是一时被女红绊住了那般，恰如其分的糟糕脾气差点让他信了她的邪。

他哦了一声当做答应，双手一背在她隔壁贴着她躺下将被褥扯上来搭着，一副十足十打算等她的模样。

她向来都是极有耐心的主，心也狠性子稳，不像寻常姑娘家那般小性子多脾气也好糊弄。

娥齐没理会他偎过来观察她的模样，她甚至还把线篮子抱来床头，沙沙的挑线声、用剪子的裁剪声还皱着眉头用钩子将线渐渐勾平整，一切如常让他挑不出分毫破绽。

夜渐渐深了，床头的烛燃去了大半，她似乎同那死物较上了劲，手头里抓的东西越来越多连他打哈欠的声音都全当听不见。

眼下这幅模样单祥心里觉着差不多了，他再不就范今晚便大事不妙了。

娥齐戳针戳得眼珠子疼，她还兴起想给自己的娃缝些什么丑丑的物什贴身带，眼下她折腾了许久算是明白了，她着实不该难为自己。

兴许她能将男人里衣那几块裁成型的料子缝在一起便是天大的事情，让她试着绣些花甚么的着实难为她了。

她将都不知道绣了什么的白案摆进线框里自己拍拍发酸的肩头动动脖颈，心里骂了一声“奶奶的真不是人学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