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晞娜尔就已经起身离开浴池。

“我的好妹妹啊，你只记得阿母刀子嘴豆腐心，可忘记了那是冰冻豆腐啊，现在还没解冰呢，去了只会一起挨打。”说着她也从浴池中缓慢爬起，“还是皮糙肉厚的我去吧，这个形势你去了只会把我罚得更重。”

--咚咚咚

“进。”

房内的阿母换上了一身素衣，让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白天的锐气，但那眉间紧锁的神情告诉她今儿个的事怕是简单不了。

“阿母，我错了。”

先认错总是没错的，反正这顿板子是逃不掉了，或轻或重而已。

“错哪了。”

“错在不该擅自去那么远的地方，还闯祸了。”

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她才又迟疑着靠近了几步。

算了，豁出去了。

“阿母，二十？”

“今日在这，你还尚未出嫁和亲之前，你犯的所有错误都可以有一个阿父阿母为你抗下，多少再补上一句年少无知便就过去了，”洛印眉间的神情似乎更加难看了些，脖子间也显现出若隐若现的青筋。

“可不足一月就是你十五岁生辰了，十五一过中境随时会派人过来接你入境，那时你就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如此不成熟的你，该如何面对那错综复杂的宗室关系，又如何在勾心斗角中夹缝求生。”

“是，今日我打你的是二十板子，明日你出了这门，丢掉的可能就是你的性命。”

“我……”

“自己去领三十，然后去祠堂跪一晚，滚出去。”

几乎没给她犹豫的机会，阿母身旁的老嬷就拉着她走出了房门。

“二公主啊，这回你阿母可真是被你气坏了，头疼好几天了都。”

“常阿奶，我……”

常嬷闻声拉起米娜尔的手，好一会儿都没有松开，“走吧，我陪你去祠堂。”

“是啊，不知不觉间那个只会撒泼打滚的小姑娘就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又轻叹了一口气，把脚步也放得缓了些。

“楠境矿场丰富，素是兵家必争之地，早期还不像现在这么稳定的时候你阿父阿母为了国家不得不与你们聚少离多。后来回来后发现有些事啊，错过了真就是错过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你阿母偏心，对你妹妹百般包容，那是因为她母亲过得早，这孩子性子又生得柔弱懂事，处处谨小慎微，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疼了去。”

“你呢，性格过于直爽，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这在楠境是豁达，是爽朗，可中境最注重尊卑和知书达理那一套规矩，在这你阿母能护你，去了那远处，可就是异乡人了，又有谁能护你。”

“可从来也没有人问我想不想去和亲啊。”

“是，没有人问你，以后也不会有人问你，因为这就是你的命，”常嬷嬷又在不自觉间叹了口气，“或许在这件事上没有谁能比你阿母更感同身受的了。”

“其实，在你之前的那位大公主不是失足落水而死的。”

“什，什么。”米娜尔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

“旭年一战后，中境当初承诺的太子妃就是大公主，可大公主也偏生的是你这般的性子，是私奔被抓回来后郁郁寡欢而自缢的。也刚好是那年，你和三公主出生，由于你生在前头，便又成为了和亲的长女，你阿母啊，在那一年里算是同时失去了两个女儿。”

“她当然也想好好规劝于你，你阿母回来后专门请阿嬷来教你那些中境的规矩，给你讲那边的文化还有各种宗亲关系，可你听不进啊，还来一个你气走一个，来一个气走一个，一心只想着外面的草原还有骏马。她能呆在你身边的时间本就不多，爱之深责之切啊。”

米娜尔低下了头，随机踢开了一块脚边的碎石头。

“谢谢你常阿奶，谢谢你给我讲这些。”

“这给你，”常嬷嬷不知何时从身后又掏出了一个垫子来，“跪一会儿就行了，今日你阿母吃了些安神的药会早睡，明日你早些去祠堂就成。”

“知道啦。”

今日的祠堂似乎比往日都更热些，或许是降温了柴火添得更勤的缘故吧，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后米娜尔就甩着座垫迈出了祠堂的大门。

“意思意思就得了，我还……”

前脚一迈后脚还没来得及更上，身旁就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

“我发现你还真是挺喜欢夜间散心的哈。”

好家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呃，那个，见过大皇子，”米娜尔几乎行出了此生最标准的一个楠境草原礼，“我只是个柴房打杂的，再来给祠堂添点柴罢了。”

“顺便偷个座垫？”

“……”

“明日我就回越境了，”他又刻意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