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
等陆晚送走了孙嬷嬷,回到房中,见姚惜涵正坐在炕头上,似乎在等她,却又不说话。
若是换了别人,陆晚早也不理了。可这人是姚惜涵,是日后得宠的贵妃娘娘,也是她出宫的唯一指望。
她是个惯会做小伏低的人,绝不在涉及到出宫大计的事上赌气,故而对着姚惜涵浅浅一笑,问道:“怎么会来得这样晚?你累不累?”说罢拎起水壶晃了两下,却发现里头已经空了,忙又道,“没水了,我再去烧一壶。”
那边姚惜涵见她要出去,踌躇半日总算开了口:“你别忙,坐下我们说会儿话。”
接着又是好一会的沉寂。
外头草丛里的蛐蛐和树梢上的秋蝉叫得此起彼伏,姚惜涵绞着手中帕子,一会儿散开一会儿缠成一团。
好半晌才开了口:“方才你们在屋里说的我都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吧,陆晚长长嗯了一声。
实则早在姚惜涵刚一回来的时候她就瞧见人了。方才同孙嬷嬷说的那些,一半也是说给她听得。
见她没什么反应,姚惜涵有些诧异,抬头问道:“你不生气?”
陆晚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好气的,也没说什么不能叫你听得的。”
见她如此坦荡,姚惜涵反有些羞愧了,但该问的到底还是要问清楚,她不爱遮遮掩掩的猜疑,故而问道:“我方才听说你对皇上无心,我问你,倘若皇上对你有意呢?”
陆晚噗嗤笑出了声,瞧着姚惜涵问道:“宫里那些不着边的流言你也信?方才孙嬷嬷说的你也听到了,但其实孙嬷嬷知道的也不全,皇上不仅查我,其实还想杀我。”
姚惜涵一惊,看向陆晚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主子向来宽厚,从不滥杀无辜,你做了什么事?”
“我一个宫女能做什么事?”陆晚看向姚惜涵,“皇上待旁人或许是宽厚的,待我...皇上厌烦我,我省的。”
这就更不对了,既然厌烦,合该远远地打发了,为何还要留在身边呢?
姚惜涵心里疑惑,想了半天,慢吞吞猜测:“我听说有些男子若是中意一个女子又不愿说,就假装...”
陆晚又笑了,但姚惜涵却在这笑容里感受出一丝悲戚的味道:“惜涵,我虽没经历过,却也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什么样。皇上对我,只有厌恶和防备,我感觉的到。”
“那皇上...皇上...”
“怎么没干脆杀了我?”陆晚替姚惜涵把下面的话问了,又自己答道,“我不知道,许是像你说的,皇上宽厚,不愿滥杀无辜。不管怎样,皇上没杀我,我就努力的活。你不知道,我太害怕死了。”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和皇上有什么。”她说完看向姚惜涵,满眼赤诚。
姚惜涵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羞道:“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晚抿嘴一笑:“你爱慕皇上,我还瞧不出来吗?皇上待你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姚惜涵羞得伸手便打:“你混说什么!”
陆晚笑着躲开,话里掺着半真半假的调侃:“好!好!我胡说的,你别恼。若是那天被我说中了,还请你别忘了咱们今日同在一处的情谊,求皇上早早放我出宫去吧。”
这话说得越来越没边了。
姚惜涵抓起炕头簸箩里的绣绷就往陆晚身上扔,一扭头,低低地娇嗔一声:“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陆晚忙把手捂住嘴巴,拿眼睛说话。
一通胡闹之后,各自洗漱睡下。
夏末秋初,晚风阵阵,透过窗户缝吹进这间小小的耳房。
陆晚翻了个身,听见姚惜涵低低唤她:“阿晚,你睡了吗?”
“没。”
“你想出宫嘛?”
“想。”
“出去做什么?”
“出去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姚惜涵沉默了,隔了半晌才又问道:“陈嬷嬷你知道吗?”
“知道的,那日在勤德殿听你和皇上说起了。”
“她快进京了。”
然后呢?陆晚不语,静静地听着。
“主子待她如半个生母,很是敬重。你想出宫,或许可以去求一求她。”
八月中秋,朔北瑞平王府的车马总算进了京。
正晌午,皇帝领着人亲自在宝庆殿外迎人。
不多时,护卫统领周冕领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沿着长街而来。人到跟前,忙要跪地行礼,被皇帝一把拖住手臂,先叫了一声:“嬷嬷!”
这人就是皇帝的乳娘陈容秋了。
姚惜涵站在皇帝身后,也朝陈容秋蹲身纳福,一边笑道:“夫人可算来了,入秋天凉,夫人在路上行车赶路,主子挂念的很呢,连着几日叫人出城打探,等到了京郊才放下心来。”
陈容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