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陈容秋揽起周晚,笑得无比亲切:“好孩子,快起来。”
边说着边用帕子擦拭起眼角的泪。倒好似真是失散多年的女儿回了家,又是欢喜又是欣慰。
陆晚省得,这是一场做给下人们瞧的戏。作为戏中主角,她自然也得配合,于是拉过陈容秋的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哽咽着又唤了一声,“母亲。”
母女二人抱头低啜,好不感人。
周冕只觉哭声可笑又刺耳。
他想起母亲昨日的提醒,“陆晚的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不管再难过,都得忍着,都得放下。皇上让她以周家嫡女的身份住进来,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亲妹!你明白吗?”
可他不明白。
不明白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明白他不过喜欢上一个姑娘,想要娶她而已。
不明白内心期待的姻缘为何无缘无故就换做了旁人。
更不明白眼前这一场荒唐的戏。
他不要妹妹。
也看不下去...
“母亲,带...”周冕顿了一下,始终叫不出那一句妹妹,迟疑片刻,继续说道,“带晚儿去住处看看吧。”
陈容秋这才止住眼泪,把陆晚一只手握在掌心,点头道:“对对,娘带你瞧瞧你的院子。”
说着,领着陆晚便往内宅。
过连廊,入庭院,再往里不知走了几许。
陈容秋指着门头上的牌匾给周晚看,“以后这儿就是你的院子。”
周晚盯着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溯溪阁。
院子里站着四个丫鬟,人一进院就齐齐行礼。陈嬷嬷身边的大丫鬟冬寒笑着介绍:“这两个是紫竹和绿柳,以后就贴身伺候小姐,这两个是红菊、粉桃,负责这院子的洒扫。”
陆晚一一见过后,又随着人往里走,才一转弯,就看见正厅门前的院子里种着一颗大桃树,她心头一颤,猛然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上一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树会结果子嘛?”
“回小姐的话,这是桃树,每年夏天挂果,结的桃子又大又甜。”说话的是紫竹。
陆晚听罢下意识又问了一句:“是脆的嘛?”
上一世周冕给她带的那颗桃就是脆的,想来种出来的桃树结了果也该是脆的。
紫竹点头:“是脆的,脆甜,夏日里挑熟透的摘了拿冰镇着,味道更好。”
真好。
陆晚心中宽慰,觉得上一世种下的树总算在这一世结了果。
陈容秋指着紫竹笑道:“快别说了,说的我都馋了,这才打春,这不是叫人等得着急嘛。”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这样和谐的景象,纵使是虚假的,也让陆晚觉得美好,前所未有的美好。
溯溪阁内逛了一圈,陈容秋又特意领着陆晚去了隔壁明瑞轩。
“这是你哥哥嫂子的院子,等四月里刘家的姑娘进了门,他二人就住在这里。你平日若寂寞,大可常来走动。姑嫂之间当该如亲姊妹才是。”陈容秋盯着陆晚,眸中含笑。
陆晚看得出她眼里的顾虑,也听得出她话里的试探,自然也知道她担忧什么,怕着什么。这一拳拳爱子心之心,她可以体谅,也该给一份承诺。
“母亲放心,嫂嫂进门之后,我必像对待哥哥一样,敬她、爱她,视她为亲人,绝不敢旁生二心。”
陈容秋这才又看向周冕,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冕儿,你如今也是有妹妹的了,日后定要担起大哥的责任,再不可由着性子胡来!”
她这话说得自有弦外之音,周冕却只垂首肃立,并不答应。
短暂的沉默叫人心慌。陈容秋眉心跳了又跳,自己的儿子她最是知道,是个认准的事两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
可这件事由不得他答应不答应。
棒打鸳鸯,打不走这一只就打另一只,她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周冕担上兄妹乱.伦的污名。是故她又握住陆晚的手,这一回的话里竟也带着七分的真情实感:“好孩子,你我母女有这样的缘分,我虽意外,却也欢喜。不论过往如何,自今日起,我便从心底将你当成我的女儿。惜涵曾跟我说,你过去吃过很多苦,没关系,今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万望你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
陆晚知陈容秋心中到底还是不放心,反握住她的手,道了一句:“母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