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抑兼并
阳春三月,万物滋长,草木青碧,百姓赶着春播下种,商道也人车不休。年前前往京城的那伙人去了几个地方后此时也分开了,泽婉夫妇去了临安,阿忠他们去了徽州。那一路上他们没赶,又恰逢过年闲节,诸事便一一应了心。
“你这是……怎么了?”京城里,着珠带翠的凤姨娘看到侄女时急得握住她窄瘦的膀臂,声音颤抖。
“我没事儿,姑姑,只是出了一趟远门累着了。”泽婉握住她手。“姑父走了您还习惯吧?”
“还好。得你姑父的旧友关照湛儿又得了一个文职小官,日子过得去。”凤姨娘说。“你出门的事儿我也知了,便就那般散尽了钱财。”
“这是叔伯们应该得的。现在是和平岁月,就让后代轻松过日子吧。”泽婉说。“我也给纷儿和芳儿留了足够的嫁妆,以后您的孙子孙女们不会难过的。”
“那你呢?”凤姨娘蹙眉。“还有,你借给孙家一大笔钱又是何意?”
“我们有的。至于孙伯父,只是碰巧助一把罢了,算不上什么。伯父是个文人,知书达理眼界开阔,人丁兴旺又崇儒尚学,更对故土怀有深深的感情,我应该帮他的。”
“……好吧,”凤姨娘看着善良实诚的侄女也无法说什么了。“好吧。”
“姑姑,”泽婉却瞬间泪落。“只是我……以后没脸去见祖宗……我很无能!”
“那事儿还轮不到你!”凤姨娘拥住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需向谁交代,以后好好生活便是了。”
“……谢谢姑姑!”
“幺儿的事儿你也知了吧?”
“知了,我很高兴。”
“是啊,已是开枝散叶的一大家子了,真好!”
“可浩天一直没有消息……”
“……没事儿的,浩天也一定会好好的。”
后夫妇俩便去玉家老宅住了下来。宅里原来的老嬷嬷在玉家庄去世后,这里也没变卖,而是做了去京城的落脚点。
南县,丹儿看着一封又一封的来信焦虑得六神无主——那人不回去过年就很不正常了,现下过了清明也没要回来的意思,这让她眉头蹙成了水波纹儿。
“太太,”周妈送茶来。
“这心里不凌不乱的。”她对周妈言去。“说是在徽州——去看子麟,然后再去边关看看两个娃儿才会回来。”
“太太,老爷会没事儿的。这好年景里能有什么事儿。”周妈递上茶盏。
“以往也不咋的,这次心里空落得很。”
看她眼红,周妈便道:“……太太,再过仨月雨季就过了,若到时老爷还不回来咱们就寻他去。又或者咱到了北山他们也到了呢。”如此丹儿才欣慰了一点。“……你说的对。”
江南徽州,当年那个字画店门口的街道已得到铺展,清爽开阔,让路两边的店面们也不得不重新装潢与之相衬。子麟的字画店招牌是专门出钱请了当地的学究亲提的,朱匾墨字,文蕴浑厚,很是夺目。徽州经济发达,同时也是一个十分重视读书的省份,因而那里的教育在国中也名列前茅。
夫妻俩的生计便也就这般了,平淡顺遂。春日里的一天两人见到那老头儿很是欣喜,遂关了店门招待谈心。此前孩子们来信说他们很好,并希望俩老过去一起生活,以尽子女之孝,子麟烧了信件没回。
“先生,”末了他说,“其实这些年心里很牵挂爷爷,想去看看,说几句话也成,却又知道不合适。”
“我理解。”那人道。“血浓于水便是如此。但确实非适合之机,你且忍耐,将来会有机会的。”
子麟点头,又说:“孩子们想让我和他娘过去一起生活,我没回信儿,要不先生给拿个主意。”
“这个就看你们俩了,哪儿在的欢喜就在哪儿。家里是小本生意,没什么的。”
“是……那我和他娘还是喜欢呆在家里,就不去了。爹在徐家村,我也不舍离去。孩子们知道我的脾气,不见回信便也明了心思。”
“好。”……别时他仍要给子麟一些银子,被拒绝了。“麟儿,我上了年纪,以后走动的机会不多了,你们要保重身子!”
“会的!先生也要保重!”
在他们言别之际,远在京城的高家迎来了一个惊天噩耗。高家书院,敬浩在里面当后勤也几年了,已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因为当年不能出去让他一直以为是那本外文不过关的原因,于是闲暇里便去交了一些前来做买卖的外国朋友学习。在他的朋友中有一个比较亲密的漂亮小伙,卷发蓝眼睛,叫汤姆——是从几万里以外的一个叫“西洋”的地方来的。
汤姆过来呆了几年也没学好汉语,因为大家都讲方言他实在听不懂,所以在碰到敬浩后也算是遇到救星了。后他觉得敬浩的名字不好念,便索性叫他“盖”(这在我们的语言里应是“老弟”这个称呼)。
“盖,”一天他对敬浩言去,“你们伟大的四大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