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问

白景行把双脚抬到了方木桌上，带着干涩血痕的右额角刚一挑，皱起的细沟扯到伤口，疼得他眼睛微眯。

但旁边的长褂黑衣男子立马心领神会，递上正在燃着蓝焰的打火机。

‘嘶’地细响，里头的烟丝开始噼里啪啦燃起来。

白景行把目光从这红点移到桌上的一方证件以及上头盖着红印的文件，觉得此行自己最靠谱的就是忽悠他哥把章盖了出来，不然现在早已皮开肉绽了。

但人不能这么嚣张，一嚣张就可能出事。

刚悟到此人生哲理的白景行吞了一口辛辣的雪茄，朝旁边大副看去。

“诶，也别都杵这儿了，我是来找费先生的。刚才也都是误会一场不是？行了，我有公事要跟这位费先生谈一谈，你们，行个方便？”

那个‘公事’还着重拖了点长音。

大副简直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

听到‘误会’两个字僵着的身体稍微松开一点，看都不看抖着身的费允谦，谄媚地唉了一声，“您忙！有事再招呼我们，我们就守在外边，保证没人敢上前。”

白景行和蔼地微笑：“记得嘴巴紧点。”

大副忙不迭点头。

关上门，隔开另一个世界。

大副紧绷的一身皮像是泡皱了从骨头松开，整个人都有点儿后怕。

今天真是什么鬼日子？

掉毁了一辆看着就十分昂贵的洋车还不够，现在又是招惹了——

大副连想都不敢想这辈子还能碰上这些人，而且他们刚才还干了什么？？？用棍子抵着他还打了几下？！

喔，老天爷.....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甲板，看着头上已近昏涩的天空，觉得自己的人生因为这位老友也变得黯淡无光。

*

原本作为仓库的房间闭塞不透风，白景行实在受不了雪茄的古怪味道，随便找了个箱子掐断，这才反过来看自己蹲守了大半个月的猎物——喔，不对，嫌疑人。

“费允谦，在真正问你问题之前，我还有个小小的疑问想请教一下你。”

费允谦身形矮胖，而白景行个子又过分地有些高。

所以就算白景行坐着他站着，他也能视线平行地看到费允谦脸部的所有变化。

白景行声落，就见他向下看的眼睛转了一圈，才摆出油滑的模样答道，“不敢不敢，长官您说笑了。我就是个守法爱国的商贩，我保证赚出来的钱都合法缴|税，从来不干违法犯罪之事！我是真不知道您特地来找我问事，我要知道您是——怎么着也好茶好烟好酒敬着您，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了不是。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的错。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人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景行见他说完肚子打完的腹稿后，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倒真应证了他的猜想。

半个月前，他收到情报，有人从‘小白楼’贩出一批‘货’，不久后天津卫黑市就传出紧俏的‘东北货’消息。于是他们从沪上急急忙忙赶来天津卫，这一摸底就摸到了没擦干净屁股的费允谦身上。一开始他们害怕打草惊蛇，索性埋伏潜行，想着抓紧机会以不搞出动静为佳，悄无声息地进行谈判，能无条件收回是上上策，最不济花点钱赎回也算落得双方愉快收场。

可不想这费允谦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是昼出夜伏身边为了一圈保镖，就是两点一线家里蹲，而且还学人家曹大爷狡兔三窟。完全不给他们机会，也不理任何他们留下的暗示。

但时间不等人，半个月时间期限近在眉睫，白景行硬气好强，直接看准八月初八这天，是费允谦老娘忌日，半夜蹲在墓园里吃冷风等这位兔大爷。

可兔大爷的黑轿车刚停下，人还没下地呢，来路就闪来三辆运煤大卡车，把小车直接撞进小水沟里。

当时他们一众人看傻了，娃娃脸还一脸天真看着白景行说‘大爷您真猛，敢这么完成任务！’，不过说完就被白景行无情呼了一脑袋。

什么玩意儿，他敢想但有那个钱——脑袋敢做吗？

看架势那明明是一帮赌命徒。

但所幸兔大爷的车却是防弹级别的，这一撞击只是让黑车凹进去一不大不小的坑。黑车从水坑蹦跶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司机开足马力‘刷’地一下就从他们视线消失，那三辆笨重的大卡在后面哼哧哼哧宛如胖子般苦命做百米冲刺。

那时他以为兔大爷手里不干净沾了点黑，因此被人寻兹报复。

但后来，在接二连三地受阻后，白景行选择以不得不必要搞出点动静为代价，明示他手上的‘货’他们看上了，就差亮明他们的身份。然而费允谦像是见鬼了似，躲他们躲得越来越快，后来干脆在别墅里一步不敢出。

白景行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别墅护卫，就知道费允谦不是在躲他们，而是在躲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