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徐知行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乔可矜的时候。

那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再次进入一个新的环境，他收起了初中时对旁人亮起的利爪，重新做回了温柔谦逊的好学生。只要没有人招惹他，他可以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度过这三年，然后选择一个他喜欢的城市，选择一个他喜欢的学校，从此远离徐盛和苏盈月。

这是他一早就做好的计划。

但在见到乔可矜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把乔可矜也加入到他的计划里。

他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在看到女生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时，明媚的阳光撒在桌面上，光晕勾勒出她恬静的侧颜，徐知行感觉到心跳加快了许多，当即就生出了这样的冲动。

不过冲动就是冲动，他不打算把心跳的异常放在心上。

他最多就是记住了乔可矜看的书封皮上写着《园丁集》，回家就买了这本书看了好几天。最多是有意无意地多看她几眼，在意识到女生有意远离他以后，就自觉和她保持距离。

这样时间久了，就有谣言在传他们关系不好。

“这两人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但就是不能和对方好好说一句话。”

“演讲比赛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们看都不看对方一眼，那气氛能尴尬死我。”

“他们之间的竞争感还有敌意简直突破天际了。”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

徐知行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才会让乔可矜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但他仍然只是想了想，从来没有真的去问过她。

后来盒子里的团徽、发圈、模仿字迹写下的字句，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被乔可矜无意遗落了的小东西，都是他日积月累、闲来无事慢慢攒下的。

他会仔细收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就像他不知不觉对乔可矜产生的感情，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在他的设想里，他和乔可矜会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高中三年。后来选文理的时候得知她选了文科，他便觉得他们分班之后或将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仍然符合徐知行对他们结局的想象，但他也没想到，极小的概率发生在了他们身上。

看到乔可矜的遗书那一瞬间，无论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还是作为一个永不见天日的暗恋者，他内心都是慌乱的，紧张到手都在颤抖。

可在这之后，他却又有些隐秘地可耻地感到庆幸。

他当时想到的是——

你看，连上天都不忍心我们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人生里。

“你看到朋友圈没？姜雪发了裴景时和她还有她爸爸妈妈的合照。”

乔可矜一句话打断了徐知行的回忆。

她点开了姜雪在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把手机推向了徐知行，喝了口热牛奶。

已经是晚上九点，商场晚上十点关门，书店咖啡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不过她说什么都不想回家，这大夏天的在外面远不如待在商场里吹空调，就买了杯热牛奶在这里坐一会儿。

徐知行对姜雪和裴景时的感情进展不感兴趣，但知道乔可矜在意，便配合着低头看了看，然后退了出去，看到乔可矜发了一条评论，陆隽然在后面回复了一句。

陆隽然：【徐知行和你在一起吗？】

徐知行就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了乔可矜，让她自己回复：【在一起，你找他有事？】

陆隽然没在姜雪的朋友圈下回复，切回到他们三个人的群里，【我戳他微信一晚上了，他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了好几遍，他也没把我拉黑啊，你帮我问问是怎么回事行吗？】

回想起来，徐知行今晚好像是没怎么碰过手机。

乔可矜狐疑又把手机推过去给他看，“你是故意不想理陆隽然的？”

“没，不想让人打扰，我开了飞行模式。”

“是我妈妈还在给你打电话？”

她条件反射想到了这个，但徐知行摇头，说：“不是你妈妈，是我爸妈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就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乔可矜了然，所以陆隽然就是个被连累的小可怜。

她不禁也为陆隽然感到同情，见徐知行总算是拿出了手机关掉飞行模式，她凑过去看了眼，果然看到了徐盛和苏盈月在三小时之前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微信上也有很多未读信息。

不过徐知行到现在也没有要看信息的意思，顺便还忽略掉了陆隽然发来的十几条私聊信息。

徐知行：【又想干什么？】

陆隽然：【好不容易今天解放了，一起去网吧通宵啊。】

这四个字一下戳中了乔可矜的心坎，没等徐知行回话，她马上回复：【我也要去。】

拒绝的话停留在输入框里，又被徐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