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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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的手机，和那一大袋贡品，全都在滚落的过程中从她手中挣脱出去，失去了踪影，滚落下来的地方也被石块和泥土堆封堵。

因为黑狼说山洞马上就又会开始塌陷说得很认真，姜楚只得放弃在石块和泥土堆里翻找的打算，跟在黑狼身后朝山洞深处走去。

谁都没有说话。不过姜楚觉得也许只是自己脑袋里的另一个人没有说话。

听信可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声音的指示行动，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里，无疑是可笑的。

姜楚虽然正跟随黑狼行动，但心底里，她还是不免怀疑，如果她不听它的话，而是尝试爬到石块和泥土堆上寻找空隙，是不是就能更快也更安全地爬到洞外脱险呢？

山洞内空间巨大。

姜楚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像苹果上的虫洞一样很深但细小的孔洞，但其实，它更像是一个已经被蛀空了的苹果，只有一层黏着软烂果肉的皮勉力维持着一个立体的形状。

这是自然生成的吗？高中地理课讲过的那些洞穴景观里有像这样惊人的吗？

还是人工造就的？人力能在完全遮人耳目的前提下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可是——又是为了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如果能看到山壁，姜楚也许就能判断出这座山洞是自然诞生还是人力创造的了。但她和黑狼在山洞里不管怎么走，都像是走在夜晚的平原上，前后左右永远都看不见边际。

而且山洞内部按理来说应该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的，可不知道是从哪里漏进的微光提供了照明，让视野从一片漆黑变成了能勉强视物的昏黑。

就在姜楚分神的时候，碦啦碦啦，小石子结实的落地声在她身后响起，又像涟漪似的荡了过来。

下一秒，重物坠地的巨响席卷而来，仿佛大厦倾踏。姜楚难受地捂住双耳，感到细碎的尘土顺着鼻腔进入了自己的喉咙，带起微小的刺痛和苦涩。

这次塌陷发生的地方不算远，但也没近到会波及到他们。

“这边。”黑狼带着姜楚拐了个方向，“跟紧我，这里很容易迷路的。”

它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样冷静，似乎这骇人的巨响对它而言就像是一块橡皮掉到了教室的地板上一样稀松平常，因此才不以为意。

姜楚放下手，掩嘴咳了几声，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山里面。”黑狼说。

“……”

既然交谈已经开始，姜楚想了想，索性换了个问题：“那你是什么？妖怪吗？”

“可能吧。”

“什么意思？”

“我昨天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山洞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黑狼头也不回地说，“不过如果我是妖怪的话，不就说得通了吗。所以我想也许你是对的。我其实是这座山里诞生的妖怪。”

“昨天？”姜楚抓住了重点，“你昨天出现在这里，愉兰昨天就发生了地震。如果你是妖怪，那昨天发生的就不是普通的地震的了……？”

“什么是地震？”黑狼停下来，转身好奇地问道。

姜楚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拧起眉：“你知道妖怪却不知道地震？”

“为什么我非得两个都知道或者两个都不知道？”黑狼反问。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合常理……我们的常理。”

“这个词我知道。”黑狼的语调轻快起来，“你们「人类」，我也知道。”

姜楚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干脆强硬地把话题中止了：“既然你不知道地震，那大概跟你没关系吧。我们还要走多久？”

“没多久了。”黑狼若无其事地说道，转回身，重新带起路。

之后山洞内又发生了五次塌陷。

在第五次塌陷结束后，黑狼带着姜楚找到了一个黝黑洞口前。

不过，说是洞口，那其实更像是石壁上一道因为地震而裂出的缝隙。极窄，而且极矮。姜楚必须低头弯腰才能通过。

“进去，然后一直往前走。”黑狼下命令一样地对着姜楚说，“走到尽头，你就能离开了。”

姜楚没动，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害怕被深海的漩涡卷入而丧命一样。

而事实上，她确实开始感到恐惧了。

直到刚才她都能姑且相信着黑狼并随着它行动，是因为山洞内空间宽阔，又能够视物，即使发生什么意外，逃命需要的前提条件也都具备了。

但这道漆黑的裂缝……人类天生就害怕黑暗窄小的地方。

如果她走到里面出不去、如果她正在里面走着头顶却发生第八次塌陷、如果她在里面缺氧、受伤、遇见另一只妖怪……

况且，这只黑狼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物她都还没有办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