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梅花(九)
金缕去抚她的手臂,却被她躲过,“金缕夫人,请、请自重。”
梅金缕只是笑意盈盈地走了。
午后苏吴说药铺里有事,先行回去;窦小侯爷倒是住得舒心,他不提,自然没人敢问他何时会走。
秦姜也要走,却被窦小侯爷留了一日,坐立不安地草草吃了几口晚饭,当晚又睡在了厢房中。
入了夜,三更时分,一只鹤嘴悄悄钻破窗纸,吐出几缕迷烟。又等了一会,估摸着里面的人已昏死了,一个黑衣人影闪进厢房。
床上昏迷的正是秦姜。
那人轻声叫道:“大人?”
无人应答。对方又唤了几声,这才弯下身将人扛了起来,一路掠行,来到某处。
无声无息地推开门,黑衣人将秦姜放下。
空屋之中,没有任何陈设,只有一张琉璃床流溢着点点月光,清冷而诡异。
玉梅冰簟。
黑衣人在心里冷笑,原不想要你性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羊入虎口。
他低头要把秦姜放平,忽的眼角瞥见一物,朝自己直刺而来,亏得他身法出众,侧身险险避开,那东西——或者说人,一击不中,紧接着手中弯刀横扫而来,发出一声急促的划破空气的尖啸。
与此同时,床上“昏迷”的秦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喝道:“你跑不掉了!”
黑衣人明显一怔,没想到案板上的鱼又活了过来。
秦姜耳不聪目不明,只听颤抖的两人咚咚锵锵打成了一气,也不知分不分得出高低胜负。
但若是行家,便能看出,那不速之客虽然刀法精湛,但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刚才险胜一招,不过是占了突袭的先机。黑衣人很快反客为主,将他逼得节节后退之余,竟没忘记快刀斩乱麻,手中不知何时拈了一物,朝秦姜急射而去!
秦姜只觉冷光一闪,来不及反应,咚一声闷响,手里却平白落了一物。
她连滚带爬地翻下玉梅冰簟,躲到角落里,借着琉璃反射的微微月光,低头看手中物事,竟然是半只被齐齐切开的小木鸟。
刚要要不是它替自己挡了一下,她早就被那不知名的暗器射中了。只是她记得,这小木鸟是那名叫偃师渡的少年的玩具?
兵刃之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更多人破门而入,尽是窦灵犀的侍卫。
四面楚歌,那黑衣人不再恋战,兔起鹘落,一个鹞子翻身,趁着还未完全落入下风,抽身而去。
火把的光亮继而照亮开来,照亮了秦姜心有余悸的脸。
窦灵犀披了件外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懒洋洋地朝最先进来的侍卫道:“酉十二,你不行啊,又失了一次手。”
面容矍瘦的酉十二毫不辩解,跪下便道:“请公子惩罚。”
窦灵犀摆摆手,“算了,把金缕夫人叫过来。”
其实根本不用派人去叫,梅金缕已经急急忙忙地往这儿来了。
“奴家听到兵器相交之声,发生了何事?”她云鬓半梳,卸了白日红妆,在火光的映照下,眼角的细纹微微显现,却风韵不减,“侯爷,您怎么了?”
窦灵犀搂着她的肩,将她带刀玉梅冰簟旁,指着秦姜:“贵庄果然有歹人啊!你看秦大人半夜被掳至此,歹人还要在这张床上将她杀死,这你可知晓?”
梅金缕大惊失色,“这、这……这怎么可能!敝庄向来遵纪守法,都是无家可归的弱女子……”
“好了好了,你也别太担心,本侯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他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但为了洗清嫌疑,金缕夫人,请你把梅花山庄的所有人都叫过来,本侯得一一审问。”
虽然扰人清梦,但朝廷命官差点死在山庄里,梅金缕只得吩咐下去,让庄中所有人速速前来。
很快,嘈嘈杂杂的人声由远而近,姑娘们和仆役们陆陆续续来到。窦灵犀让他们挨个站好,扫试了一遍,眉头一皱,“不对吧?还有人没来。”
梅金缕陪着笑道:“还有奴家的一双儿女,他们都是梅花山庄未来的主人,绝不会做有损山庄名誉的事情!”
“那可不行,本侯得一视同仁。”窦灵犀下巴微抬,眯起眼,脸上没了笑意,“无论是贵庄的姑娘,还是梅公子,在本侯眼里,都是一样的!”
秦姜忍不住噗嗤一声,赶紧低下头。窦小侯爷这张嘴可真是损。
梅金缕终于面色微变。
下人正要去催,一个温和谦卑的声音却由远而近,恭敬传来。
“侯爷教诲的是,是草民来迟,还望侯爷恕罪。”
人群往两边一开,梅继业飘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面带微笑,仿佛没听见窦灵犀话里的轻佻,一身清爽的天青色竹叶襕衫,只是没戴冠,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素净,“草民听见传唤,赶紧换了衣裳,耽搁了一些时候,侯爷勿怪。”
不一会,箜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