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二十)
口便胸闷烦躁。若是也服用个两三回,估计要跟他一样成瘾。”
寒食散是千余年前药王古方,因服下后可暂时神明开朗,强身健体,一度奉行于世;但毒性也很显著,长时间服用,可致人魂魄分散、血衰脉竭。且此物一旦服用几次,便会成瘾,几日不用,便面色憔悴、烦躁不安,正如蛮金蝎此时的症状。
寒食散毕竟在某些病症上是一剂良方,因此仍在一些大的药铺有售,但可购剂量极其有限,且要郎中、主家双方手押文书,作为官府查验的凭证。
按照蛮金蝎的吃法,这半年来,也不知服用了多少剂寒食散。
秦姜得了这一消息,如云开月明,只要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便能揪出凶手。
她这就要走。
蛮金蝎顾不得体内火烧火燎,吼道:“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承诺?”脚步一顿,她回过头,凉薄一笑,“你这样的人,也会提承诺吗?你和你的结义兄弟,当初是不是也承诺过同生死、共患难呢?”
他们已经下地狱了,那你也信守承诺,一同去吧。
她转身离去,徒留暴跳如雷的蛮金蝎在牢中疯狂叫骂,终于感觉出了一丝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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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姜让绣云把青州所有数得上号的药铺列成清单,带上张不愁,又带了柳约、白通等人,按着清单,一家一家地找过去。
一同十六家药铺。她靠着赵元朗的令牌,每到一家,便会径直找到掌柜,开门见山:“上次那批货价格算错了,主人命我来核对一下出入。”
一连走了十家,有八家毫无瓜葛。其中两家拿出账簿,与她核对的是府里常用的活络方与清神静气方。
第十一家,掌柜的先是一愣,“我们并未与姑娘有往来。”
“从前并不是我,是惜云,掌柜的,你忘了?”她平静对答。
掌柜这才连声应是,打消了疑虑,忙将她请至别间,沏了最好的茶,并瓜果点心奉着,又亲自取来账簿,翻到一页,与她核对。
其余随行等在外面,只有张不愁跟在她身边,听到“惜云”二字,却又是一愣。
他不解其意,但一如既往,一声不吭。
秦姜做事的用意,总是令人很难揣摩。与其想破头,不如干脆不揣摩。
那页账簿上,签押了惜云的名字,名目写的是“千金方”,数目是十八剂,价格也按千金方的来。
“这死丫头,你们口头定价,这样我可怎么查。”她抱怨,“王府如今诸事纷杂,世子忙都忙不过来,我怎好再去问他。掌柜的,你知不知道惜云家住何处?”
掌柜摇头,“这小的可不知。”
“那她是怎么来的?坐轿还是乘车?”
这回,掌柜便叫来一个迎门的伙计,问:“往日那个惜云姑娘,常穿绿罗裙,样貌极好的,她来时坐轿还是乘车?”
伙计思想了片刻,便笃定回答:“坐轿,那轿子和轿夫是吉祥轿行的!”
秦姜眼中一亮。
终于问到了明处。她与掌柜告别,带上张不愁等人而去。
一般只有达官贵人,才会备有私车私轿,一般人家,尤其是女眷,出门时都要赁油壁车或是小轿。
惜云用何种方式出行,原本秦姜并不能确定,只是一试而已。没想到伙计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
忙活了大半天,又到了日落西山之时。
跟着吉祥轿行的轿夫,来到惜云住处,是顺理成章之事。
她终于看见了这座不大不小的宅子。
已是残霞万道,越过院墙可见里头屋檐水榭,秦姜的脸被晚霞映出殷红的光彩。她上前敲了敲门环。
无人应答。
几人耐心等了一会,仍是门前冷落。
对门的邻居却闻声而出,探了探头,见几人,热心道:“他们家人都走光了!那姑娘把下人都遣散了,说不定这会已经走了呢!”
柳约扔出飞抓,纵身越过高墙,从里头给他们开了门。
秦姜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不愁纳罕:“她是世子的人,能走到哪里去?”
说着和她一道,径直穿过庭院。宅门也锁着,他见果真无人,便一脚踢开。
一扇绢屏风阻挡了霞光。转过屏风,屋内骤然昏暗下来,临窗小案上香炉冷残,瓶中莲叶荷花已经枯萎。花梨木桌上杯盏清亮,桌椅无尘。
卧房又射了一扇屏风,上头有梅兰的镂雕。透过镂雕,隐约可见有个纵长的东西立在高处,昏黑中有一抹飘摇的绿意。
张不愁拦在她眼前,“里面吊死了人,你待会儿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