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
二人正闲叙着,忽听外面有人禀报要事,白景辰当即撑起身子,说要出去一趟。
温宛意点头,随后跟着他脚步,说要去送。
白景辰怕她着了风,又私心不想她这素淡姣好的模样被别的男子瞧见,于是把丫鬟下人叫进来伺候,自己率先出了殿外。
一看,原来是派去盯着江世子的人来报,事发较急,所以不得不在这种不该打扰的时候上禀。
穿着夜行衣的人恭敬跪地:“主子,江闻夕方才去了国公府,据说是捡到了温姑娘的簪子,要来归还。”
“非要拣着这个时辰去归还,想必也是探听到了什么。”白景辰带着表妹回府时,为了隐匿消息,特意挑了不甚张扬的车马轿子,也选了较晚的时候才归府,表妹在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暂时都没让跟着,等到夜深了才悄然接了过来,哪怕周全至此,还是叫那江世子察觉到了。
现在上门国公府,不就是为了确认温宛意是否还在府上吗?
两世了,白景辰当然知晓江闻夕是个阴损小人,小人之心向来阴晦,考虑得也会很多,为了占有温宛意,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一举一动都要在私底下盯着。
可他江闻夕只是个尚无实际权势的小小世子,哪怕猜到了什么,又能奈何?
怕也只敢在心底妒意翻涌罢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大度正派的臣下模样。
时辰也不早了,国公府那边当然有正当理由回绝江世子的上门,别说表妹不在国公府,就算是在,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不过是自降身份上门后的自取其辱罢了。
白景辰本可以放任不管这件事的,但他站在寝殿前,突然想到前世接回病重的表妹时,表妹那羸弱的身形与苍白的面容,可见受了多少委屈。自家表妹那样好的人,那姓江的居然还要狠心伤害,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心术不正之人,胸怀狭隘,是最容易被三言两语刺痛到的,一点点小事就会郁结于心,夜夜不得眠……
眼下当然可以给那人找点儿罪受。
春日夜里还是有些潮凉的,白景辰站在合至殿前的三崇高台上,面色沉沉地看向国公府方向,墁了汉白玉的砖石在月色下泛着微光,他觉着有些天凉,吩咐下去没让温宛意来送,独自沿着前方的月台缓步拾级而下,草木气息润透了台基,身下繁奢的蔽膝微微屈驳,也染了几分潮润冷意。
也许是他脸色不好,方才被允许进去伺候的下人们也胆战心惊,温宛意的贴身丫鬟元音甚至还小心翼翼地问她:“姑娘,听说世子爷拾到了您的簪子,王爷方才是不是同您发火了?”
“表哥从来都不会凶我。”温宛意刚刚才穿好外裳出来,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禁疑惑道:“那只是个借口罢了,我并未丢失任何一簪,江世子怎么可能捡到簪子呢。”
所以,是江闻夕找借口要见她吗。
自己才来到恒亲王府没多久,对方后脚就知道了消息,上门去国公府归还,想来也是怀揣着兴师问罪的怒意。
温宛意突然想起了临别时对方的身影——像是难以弯腰的竹,宁肯折断也不能辱没了尊严,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得知将来的正妻深夜入了恒亲王府,心里也是咽不下那口气的吧。
一场莫名的指婚,叫两人都不好受,一方没有情意,一方觉着是高攀,唯恐丢失了尊严。
夜里是很凉,温宛意倏地觉出了一丝悲哀。
她想,那江世子深夜如此,必然也不是因为什么爱意,只为了……那口实在咽不下去的气。
如果对方有意派人盯着自己的动向,那么早在之前就知道了,现在这个时辰才上门,应当是左思右想实在忍不了,才去的吧。
可是表哥不是说江世子与他相克吗,怎么这个时辰出去?见到那人后,身子会不会更难受?
温宛意实在放心不下,偏头对身边的元音道:“叫咱们家的影卫也去盯着些,万一表哥没带下人,也好照顾一二。”
元音连忙派人去跟着了,回来后,又跟在温宛意身后说没吃饱。
温宛意知晓她虽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小姑娘,实际上一日五食还不一定能吃饱,于是对她道:“那便让小厨房去做些糕点常备着。”
元音喜出望外地谢恩:“还是姑娘宠我!元萱她总管着不让我多次,一晚上了,饿得我前心贴后背。”
“你阿姐虽然管着你,但若是你饿瘦了,她又要心疼了。”温宛意不用想都知道她俩是怎么回事,“去吃吧,今夜不用伺候了。”
·
国公府外,江世子在风中站了很久,终于层层通传后被允许进门了,结果却被驾马而来的白景辰拦住了。
白景辰一扯缰绳,烈马便在原地兜了个圈子,紧接着又对着江世子打了个响鼻,一人一马都好似瞧不起面前人。
因为在冷风中等了太长时间,江世子行礼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