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引火
裴聿望着李不尘清澈坚定的眼睛想着,那双眼睛似乎瞳孔中燃烧着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把杂念都消绝。
他们虽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贵族关系网错综复杂,他们难免早熟,尽管仍旧年轻,但总觉得已不是少年郎了。
李不尘不知道裴聿自艾自怨的想法,可他也不是没长大的孩子,脑子也没问题,便白了裴聿一眼:“我没你想得那么傻。”
“最好这样。”裴聿恢复神情,嘻嘻笑了一声,先帝子嗣单薄,李不尘是今上的同胞兄弟,今上明明长他们好多岁,至今膝下仍无皇子所出,如今他从虚明观正式回到长安,裴聿便总是杞人忧天地猜测朝廷可能又要暗流涌动了。
“多个心眼总是好的嘛。”他已经跛着脚赶上了停驻的李不尘,嘿嘿笑着,拍了拍李不尘的肩膀。
“人肩上有三把火,天还没亮,别瞎拍人肩膀。”
“拍你又没事,你可是虚尘道长得意大弟子。”
“什么大弟子。”李不尘想到了虚占他“师兄”之名的优昙华,不满地低语了一声。
而后李不尘脚步也自觉放缓,撑着裴聿,二人说说笑笑地往薛东无院子走去。
然而院中“不速之客”早已等待李不尘良久。
陈山阿不知道这是她好友薛东无的院子,坐在屋顶上,两条腿被幻化出裙摆盖着,从屋檐垂下,她看着那棵被她轰然打倒的月桂树,想着李不尘应该要回来了,她该怎么解释这棵树呢?
承认?本就是来偷灵气的,还把人家院子的阵法给破坏了,好像不太道德。不承认呢?太没担当了吧,这不是她陈山阿的为人。
该怎么解释呢……
陈山阿冥思苦想,又无意看到那个被掩于草木中的地道口,瞬时又火冒三丈。
她那日和那位叫阿黛的女郎相约在此处见面,但她冤等一夜,也没见女郎来,她以为那女郎或许有事耽搁,第二日想着陈侯府现下也无聊得很,也没什热闹可看,便又来淮王府等她,等到如今第三日,这阿黛还没出现,如果今夜她等到天亮,阿黛还没出现,她可就要确定阿黛爽约了。
但也不一定爽约吧?她那日好似走的匆忙,没等阿黛回应,只是单方面定下了这个约。或许人家阿黛女郎没听见呢?
陈山阿甩了甩腿,想着要不要顺着地道爬去阿黛家找她。
其实她也不一定要找出这桂花树的秘密,她这两日一直给离支贯入她的灵力,离支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她觉得做事要有头有尾,既然和那女郎说了再见面,无论解不解谜,总要给个说法。
她坐在屋顶思考时,远远感知到一股灵气在接近,她虚了虚眼,望向王府径道,好似有个长得像李不尘的人扶着一个瘸子在往院子走。
瘸子……
难道是裴聿?
陈山阿再虚了虚眼睛,好似真就是裴聿那拉偏架的死瘸子。
她和薛东无交好,自然认识裴聿。至于她为何要骂裴聿是拉偏架的死瘸子呢?
这原因还要说到两年前,她和东无在参加某次宴会时发生过一次口角,本来朋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只不过东无性子冷静包容些,她们平时鲜少能吵起来,故而那次吵得有些红脸,偏偏裴聿在隔壁听见人说东无和人吵架了,便自以为是地认为东无肯定是受委屈没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东无拉在他后面护着,代替东无和她吵了起来,裴聿虽然腿瘸但一向嘴快,而彼时陈山阿周围关系亲近的人只有陈椒序和陈运霭,那两姊妹没种得很,平时和她关系就不冷不热的,哪可能上赶着当她帮手?
陈山阿孤立无援,吵不赢裴聿,气得直骂他:“分明是我们女郎聚会的场地,你一个儿郎跑来掺合我们女郎的架,可真不要脸!”
裴聿脸皮当然没这么薄,他继续游刃有余地反击着陈山阿,直到陈山阿气得神志被愤怒和委屈冲昏,对他吼了句:“死瘸子,滚啊!”裴聿这才安静了下来。
不止裴聿,连从参战者变成劝架者的东无也安静了下来。
陈山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但她想着自己方才的委屈,也决计不和裴聿道歉。
后来陈山阿与裴聿无意碰面时,也是脸各朝一方,互相讨厌,只从东无嘴里听到过二三关于对方的消息。
不过那之后倒是吓得东无心有余悸,再也没敢和她吵过架。
如今生死走了一遭,他看着李不尘撑着裴聿走近院子,心情却很是复杂。
她和李不尘虽然活着时不能说全无交集,她在宴会之类的场所偶有见到过李不尘几次,但一句话也没说过,因此李不尘对生前的她来说完全算是陌生人。
但裴聿不一样,他们那次吵架前因为东无中间人的关系,勉强算是有过交集的朋友,吵架后,又当过分外眼红的“仇人”,裴聿对生前的她而言,绝不是一个陌生人。
她化成鬼王袭击侯府后,从未和侯府之外的生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