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薛照林看了看那盘东西,又看了看诗徊满是期待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颤抖着拿起筷子,夹了块炭放到嘴里。
“怎样?”诗徊的身体靠近薛照林问道。
咬着很酥脆,但是架不住又苦又干。薛照林喝了口水,囫囵咽了下去,道:“好吃。”
诗徊坐回原位,笑道:“做饭原来和给人看病抓药一样容易啊,黎范那家伙还要去凡间学习,真是没必要,这么简单的事情,炫耀得人尽皆知,我还以为有多难呢。”说着,手臂搭上薛照林的肩,“既然你说好吃,那以后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她这话实在是冤枉了黎范,黎范虽然是个好说的,但是对于给宋昙音做饭这件事,只有别人问起时,才说上几句而已。众人知他厨艺好,还是他日日想方设法给宋昙音做好吃的。宋昙音好友众多,平时来往得也勤快,一来二去,这件事才人尽皆知的。
薛照林又喝了几口水,强忍着胃里的翻腾,“那实在是太麻烦你了,你每天不是研习药方,就是各处寻找草药,哪里还有时间为我做这些。”她看了眼白玉盘里的黑物,昧着良心,补了“佳肴”二字。
听她这么说,诗徊更加开心,边劝薛照林快吃,边道:“再忙为你做一日三餐的时间还是有的,你母亲托我照顾你,那我自然要尽力。本想着我第一次做,味道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你不喜欢,我就去请个厨子来。现在看到你这么喜欢,那我以后一定亲力亲为。”
薛照林听得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搜肠刮肚想了好些说辞,才将一日三餐变为了一日一餐。
诗徊给人看病时严谨认真,做起饭来却是随性的很,这多半是薛照林夸出来的结果。不管她做什么,薛照林都说好吃,日复一日,诗徊便以为自己的厨艺天赋远在医术之上。她的医术又是数一数二的好,如此算来,那厨艺就是好上加好了。她于是更加自信,今天放点人参,明天放点灵芝。不过她放什么,薛照林都看不出来今天的炭和昨天的炭除了更黑一点,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不同。渐渐地薛照林习惯了每天晚上吃炭的日子,诗徊开心,她也开心。又想到这是诗徊百忙之中为她做的,薛照林就更加卯足了劲儿夸赞诗徊。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一日薛照林正在诗徊殷切目光下吃炭时,黎范大笑而入,“少主真是好胃口。”他将提着的篮子丢到薛照林的面前,道:“我家音音吃不下了。”
薛照林闻着竹篮里食物的香气,又看了看自己吃着的黑炭,默默咽了咽口水。
诗徊哪里忍得了黎范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拍案而起,怒道:“你打发叫花子呢?宋昙音吃剩下的,你还敢拿给少主吃!”诗徊和宋昙音一惯不对付,连带上黎范她也看不起。
黎范看了眼薛照林正吃着的东西,皮笑肉不笑,“少主吃什么好东西呢?”说罢,就施法挑起一块儿。
薛照林心道不妙,他吃后,定要嘲笑诗徊。一道光打过来,黎范没有防备,食物掉到了地上。诗徊冷笑:“这给少主的东西,你还不配吃。”
黎范大笑:“这样的东西,除了少主的胃,也没人能消受的了。”
薛照林怕他出言伤了诗徊,赶忙道:“诗徊做的东西虽然卖相不如你的,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黎范看了眼薛照林,然后又扫了眼沉默不语的诗徊,脸上的笑意更大,“少主竟然能对烧灶炉的煤炭有如此高的评价,真是了不得啊!”这“了不得”三个字被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薛照林眉心一跳,莫非今日吃到真炭了?她看向黎范,黎范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嘲弄的笑。
诗徊皱眉,蹲下身捡起被打落在地的东西,只看了一瞬,就把将其碾成了灰烬。而后一记掌风就朝黎范劈去。
这次黎范早有预料,后退一步,就躲了过去,随后念了个诀,化风而去。
见他真的走了,薛照林才朝着他离开的地方啐了一口,打岔道:“这么喜欢愚弄别人,难怪宋昙音更喜欢楚南飞呢。”
“她更喜欢郎福。”诗徊纠正道。
“郎福人高马大,又会做事,确实讨人喜欢,就是话忒少了,像个闷葫芦一样,白长了一张嘴。”薛照林努力东拉西扯,想要让诗徊不去想黎范的话。
事与愿违,三五句闲话过后,诗徊还是转身问她:“你说炭好吃?”
时间好像在此凝固,薛照林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不伤了诗徊的心。诗徊没有再言语,默默提起先前黎范丢下的篮子,走开了。
薛照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黎范这个做法,肯定让诗徊不高兴了。薛照林不是不明白,比起黎范,她才是那个让诗徊心寒的人,怎么就没有分出假炭和真炭的区别呢?懊恼的同时,一阵以后不用吃炭的窃喜又悄悄钻进薛照林的心里,让她更加觉得对不住诗徊。
本以为诗徊做饭这件事因为黎范的炫耀而起,也会随着他的羞辱而灭。结果,诗徊却以为薛照林真的喜欢吃煤炭。从此,她不再往自己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