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善用连忙惨叫:“不要!我还没看完!!!”
老宫女手一顿,狠狠瞪她一眼,翻出个琉璃灯罩套在烛台外面,冷声道:“要是敢打翻了,别怪我不客气。”
李善用忙得头也没工夫抬,只连连道:“多谢,多谢,您尽管放心。”
那一夜,藏书楼的烛光亮了许久。老宫女半夜醒来,看到门缝隐隐透进烛光,披衣出来,发现李善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只手垫着额头,一只手压在书上,那本书正面向下扣在桌上,看来是已经读完了。
老宫女看着蜷成一团的小姑娘,摇头叹了口气,掀开灯罩灭了蜡烛,回房继续睡了。
第二天清晨,李善用被一片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抬手去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在桌前趴了一夜,手脚都已经麻到没了知觉。
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活动手脚,血液瞬间涌向四肢的滋味简直酸爽,她嘶的一声,咬牙站起来,收拾好昨夜的笔记,咧着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藏书楼。
回到斋舍,李善用打开房门,把带回来的笔记放到书桌上,进了卧室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将柔软的被褥扑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凹陷,酸痛僵硬的四肢被温暖轻柔包裹住,触感极其幸福。她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惜,没能再睡多久,李善用就被门外传来的声响惊醒,原来是起床的时间到了,管小茶房的宫女上门给每位弟子送来洗漱用的热水。她使劲睁大眼睛,两手用力地搓了搓脸,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洗漱以后,李善用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把身上滚得满身褶皱的衣裙换下来,心想等赚到那五十筹,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宫女来照顾起居,就不用自己洗衣服了。她美滋滋地想着月考一举夺“筹”后的美好生活,随手从妆台上拿起梳子和头绳,比划了几下,给自己梳了个最简单的小辫子。
毛茸茸的小辫子扎在头上摇摇晃晃的,吃早饭的时候动作稍大一点,发梢就会无比跳脱地轻搔后脑勺,她从斋舍走到课堂的这一路,就一直伴随着小辫子的欢快跳动。
今天的课照旧是季女官讲女四书。
课后,李善用找季女官请教了昨天读书遇到的问题。季女官果然依言帮她一一解答了,最后不甚赞同地说了一句:“读书就要读精读透,切不可一味求快,囫囵吞枣、牛嚼牡丹。”
李善用没对季女官炫耀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而是仰起小脸,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对季女官笑得十分诚挚,“我只是求知若渴、废寝忘食了,所以看得快了些,绝不敢轻慢先生给的书单。您若有不信,尽管考校。”
季女官扛不住小女孩可爱单纯的祈求目光,差点维持不住师道尊严的威仪上手捏小脸蛋,连忙移开视线,掩饰般清了清嗓子:“咳,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罢了,书看完了就来找我,再给你开一张书单。”
李善用欢喜地抱住季女官的手臂摇晃了几下:“多谢季先生!我就知道,您最好啦!”
季女官:怎么办?更想捏脸了……
就这样,李善用白天上课,晚上在藏书楼读书。在老宫女的默许下,她甚至把自己的被褥搬了过去,晚上铺在桌子上权当床铺,彻底住到了藏书楼,每天只在斋舍用饭和洗漱。
日夜苦读虽然辛苦,但有了赚那五十筹的动力,李善用一点都不嫌累,只觉得日子从没过得如此充实。
因为李善用长期留宿藏书楼,凡送到斋舍的生活学习用品都是梅夷光帮忙收着,待有空的时候再到她的房间去取。
四名弟子中,梅夷光的房间最像女子闺房。廖缪缪的房间里书多,章九辂的房间里练武的家伙什儿多,至于李善用的房间,连被褥都不齐,压根不像有人长住的样子。唯有梅夷光的房间,地上摆着绣架、墙上挂着琴、笔架旁垒着香橼、针线篮里放着打了一半的络子,与宫外任何一位大家小姐的闺房并无二致。
李善用登门的时候,梅夷光正在绣架前刺绣,见她来了便放下针线,引到书房稍坐,自去拿了新送过来的三支笔、一令纸并一盒墨锭交给她。
“谢谢。”李善用道谢,“这些天劳你帮我收着这些,着实添了不少麻烦。”
“何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梅夷光说着,送李善用出门,又嘱咐道,“最近天阴得厉害,只怕有雨,你若是出门,别忘了带伞。”
李善用正要说话,就听见章九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光光,我来啦!我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