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上)
富冈义勇觉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与在元在一起,这个世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奇怪”出现。
比如此时天音院在元换上了一件白色蕾丝立领的洋装,再穿着小纹花色的退红色上衣配以银鼠色的下袴,配以珍珠腰绳,学着东京那些赶时髦的大小姐卷着头发,仅用一个发夹固定在脑后。
她手握金属制的刀叉,坐在餐车的车厢里,气定神闲的切了一块名为黄油的玩意儿涂抹在面包上。然后拿着菜单点了一堆乱七八糟自己都未曾听过的玩意儿。
真的...没怎么出过门,对这个世界很陌生吗?
“牛排三分熟的,再给我来一杯红酒,不要看我长得显小,我今年正正好好二十岁。”她熟稔的点着食物,完全无视来自对面傻瓜“勇义”默默的视线,“配菜就要玉米和凯撒沙拉,还有一份蔬菜浓汤。对了,我不多余的主食了,晚上吃多了碳水化合物会发胖。”
说完又冷淡的瞥了对面的富冈义勇一眼,递上菜单给侍者,说:“至于我对面的那位笨..先生——”她差点将笨蛋两个字脱口而出。
“你问他自己,哼,我不知道!”
说完她不高兴的转头看向窗外,两侧的风景急速倒退,时而涌入眼前的是一片茂密整齐的杉树林,时而又是一大片藏匿在黑夜的里的农田。又或者是远处村庄里星星点点的灯火,自明治维新后整个国家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发展着,曾经的幕府首府江户也被改名为东京,周边的郡县这两年更是拉起了电线,有些镇上的富户还用起了电话来通信。
他们所乘坐的这辆列车名为小田急号,六辆编成的车厢,全体车身贴满了铁皮,车头较之普通的蒸汽火车头设计更加精密,乃是从德国新引进的车型。
除去一节餐车外其余都是乘客所坐的车厢,基本二等座票价为6元4钱,而一等座则需要10元2钱,进入餐车吃饭的钱另算。
坐在餐车中的人无不是衣着精致,谈吐得体,这就让腰间别着一把用布包紧的棍子,穿着由两件新旧不一的衣服拼凑而成的羽织的富冈义勇显得格格不入。
他颇为不自在,平素的猎鬼生涯将他的感官打磨的无比敏锐来自车厢中旁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让他觉得难受。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抱着手臂,严肃的坐在天音院在元的对面,因为她说自己不可以同她说话,所以义勇便不说。
“这位先生请问你打算点一些什么?”侍者问义勇。
富冈义勇僵硬的从侍者手中接过菜单,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串乱七八糟的符号,歪歪斜斜扭来扭去。义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所以他只能继续对着菜单沉默。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义勇。
耳边回响着列车行驶过铁轨的声音,远处连成一片的黑夜中好像什么都停滞了。唯有承载在着他们的这辆车,在冲破黑夜织成的网,笼夜前行。
猎鬼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见义勇只是对着菜单沉默,侍者连连唤了他好几声。
情势逼人下富冈义勇开始在他狭窄的小脑瓜里搜索有关于——可能出现在这辆餐车里的食物。
“乌冬萝卜汤面?”
“酱油拌饭加条鲑鱼?”
“鸡蛋卷配炸天妇罗?”
他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没有。
富冈义勇明显还是一个活在新时代,双脚踏在旧江户的可怜小孩,他的一本正经,或是严肃的皱眉都像极了旧时代江户武士们的标配。
在得到所有否定的回答后,义勇实在无可奈何,坐在对面的漂亮少女还是不愿意理睬他。他只得对侍者闷闷道:“那就请你,给我一份和对面这位小姐一样的食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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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二十分钟后,面前这份“冒着一丝热气,还带着血水的肉”更是把这位还活在旧江户时代可怜小孩的三观粉碎的满地都是。
相识多年天音院在元还是第一次在富冈义勇的脸上找到抽搐这个表情,就是那年她强迫义勇让自己给他擦指甲油都没这样。
顺带一提,那指甲油还是亮眼俏皮的粉色。
她沉着一张宛如冰雕的脸,拿起两侧金属制的刀叉,紧接着毫无感情的切下一块带血的肉准备塞进嘴里。
而她这副样子,落在富冈义勇的眼里简直和恶鬼在进食没什么区别。
他出手迅速一把抓住在元的手腕,紧紧地盯着要入她嘴里的那块肉。同时也想起队内那个有关于在元的传闻——
听说冰柱大人,就是住在天音院的那一位,哎呀,不仅常年待在不见阳光的地下室也不喜欢出来走动,还总喜欢吃带血的生肉呢。
富冈义勇的表情有多严肃,就有多严肃,看起来天音院在元像是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不要吃。”他说。
在元也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不曾言语,但也没有因为义勇的话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