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到茶几上，一抬眼就看到电视里正播放着《新警察故事》。

吴彦祖在里面饰演受原生家庭影响，成年后用犯罪来发泄情绪、报复社会的反派角色，关祖。

“先喝药。”沈颐舟转身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坐到她身旁陪着一起看。

“你……不回去吗？”林岚搁下空药碗，手腕上的镯子已经不见了。

沈颐舟将手臂垫在她脖子后面，说：“看完电影我就走。”

林岚看到电影里关祖被父亲殴打的画面时，突然平静的开口道：“我的姥爷和母亲也是警察，所以他们在对人动手这一块，都是行家。”

沈颐舟喝茶的动作一顿，猛地看向她。

茶水受到惊吓在杯中晃动不止。

“艺术来源于生活，职业再怎么正面，并不代表他们的人品也一样正直善良。”她笑容浅淡，“可惜，这类人渣，单我一人就遇到两个。我母亲从小挨她父亲的打骂，成家之后也不吝于对我施加暴力，如果将这种情况放影视作品中，相信会有相当一部分观众会认为我母亲也是受害者，我应该体谅甚至原谅她对我所做的一切。”

“可我做不到，有言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在外人看来，小辈就该体谅长辈，即便他们是错的，身为子女也不能反驳指责。就像关祖，如果不是遭受过伤害，他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杀人的确有快感，他却未必真能从中获得快乐。他有罪不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至少她们不会再伤害到你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那些难捱的日子都过去了。”沈颐舟揽过她，不论如何安慰都显得苍白且微不足道。

“你真的不介意吗？我的经历比关祖要更……也许我也是潜在的犯罪者也说不定。”

“你不会。”沈颐舟笃定道：“你只会伤害自己，就像海绵一样，独自吸收所有情绪，然后自我消化，是个笨蛋。”

沈颐舟是知道电影结局的，有些不想让她看下去，“累了吧，上楼睡觉好不好？”

林岚也知道他的想法，“这电影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不用避讳。”

当剧情走到结尾，陈国荣（成龙饰）和关祖（吴彦祖饰）比赛□□时，林岚明显感觉到沈颐舟身体的紧绷，因为接下来，关祖会输，之后会中枪而死。

她故意放松气氛，“阿祖因为这部戏获得了第41届金马奖最佳男配角的奖项，你看，虽然是配角又是反派，但他依旧很帅，而且演得真的很好……如果以后有这样的角色找你演的话，你会接吗?”

“会。”沈颐舟摩挲着她的手指，“不仅是因为这是很好的挑战和转型机会，也因为——没准你会喜欢我多过他。”

“不正经。”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关祖故意引得狙击手在父亲面前开枪打死自己作为对父亲最后的报复，他中枪那刻的表情像个委屈而痛苦的孩子。

沈颐舟看向林岚，她一脸毫无触动的平静，不知真假。

虽说他知道林岚不会轻易做傻事，但总归不能完全放心。

电影结局是个Happy Ending，林岚盯着屏幕，眼中满是讥诮：“恶人伏法，罪有应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我角度不同，只是好奇，关祖父亲的生活会因此改变多少，这种丧子之痛又能持续多久，是否会忏悔、良心不安？还是再生个孩子安然度日。”

在滚动的制作人员名单中，她起身看向沈颐舟，“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并不善良。对于伤害过我的所有人，我的态度只有恨，我恨不得这世上真的有报应能应验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可我那位母亲曾不只一次说过，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该，是我的命，是我上辈子做错事这辈子遭了报应。”她眼里泛出泪光，下一秒她转过身闭起眼，说：“多可笑，我受尽苦楚却成了罪魁祸首……”

沈颐舟整颗心脏都疼到抽搐，将她按在怀里，就听她带着哭腔说：“颐舟，我怕你会对我失望，我担不起你们的喜爱和看重。”

“她说那些话不过是为自己开脱，怎么能信。至于如何爱人，我教你，包教包会，好不好？”

林岚仰头认真的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也许，她应该听沈奶奶的话——珍惜眼前人，她想试试看交付真心能否换来一次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