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钦朝心里咯噔一下,杨警官的话突然闪现在他脑海中闪过,“没有痛觉神经,不疼”。
他攥着她的手腕,认真且执拗地摇头,“没有,靳簇。没有不正常。”
靳簇抬起头,任由着他扯着自己手腕,外面下了厚厚一层雪,停车场里的车都像盖了层被子似的。
她掐灭烟,闭上眼睛,轻飘飘地喊了句,“周钦朝。”
他动作滞住,只听着她低声反复呢喃,“周钦朝…周钦朝。”
“疼怎么也不叫一声。”
“叫什么?”
“叫周钦朝。”
他的眼泪猝不及防落下,靳簇好像也哭了。
周钦朝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不想让她哭。那晚他们又坐上那辆823路公交车,一直到最后一站,靳簇靠在窗边和他十指相扣,下车后,他们就沿着周钦朝老家方向走,还是靳簇带的路。
在那时周钦朝才明白,靳簇记得每一条,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
靳簇抬起头,盯着落了雪的三层洋房看了许久,“像不像是…”她顿了顿,大概觉得自己幼稚,还把自己说笑了,“童话里面的,房子。”
“像。”周钦朝望着她的侧脸,认真回答。
他缓缓推开门,没开灯。
在幽暗的房间内,靳簇对上周钦朝的目光,她轻声开口,“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她在暗处点烟,火光燃起,她眸色颤抖,“我有病。”
“躁郁症,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有时候被刺激,我控制不住的情绪,容易做出过激举动。又有时候觉得生活无趣,难过得要死。”她靠在门边,仰起头,指尖不由得颤抖,“我对你讲的故事,其实是美化过的版本,我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或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所认为的好。”靳簇叼着烟,一字一顿道:“我曾经说过,你觉得我好,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他目色闪烁,缓缓对上这人的眼眸,听见她喊着自己的名字,“周钦朝。”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真没想到遇见你。”她说。
周钦朝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烟灰抖落,他的眼泪就像是控制不住般,瞬间夺眶而出。他掌心颤抖,一寸寸覆上靳簇的脊背,学着她安慰人的模样,轻轻在上面拍着。
她听见他说,“靳簇,别怕,我在。”
“你不需要坚强,不需要忍耐,不需要克制,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他说。
那天晚上,靳簇只听见周钦朝耳边反复说,“我在”“别怕”。
她闭上眼睛,颤抖地反扣住他的手。
周钦朝第一次觉得江烟定期打扫他们家旧房子这件事儿有好处,比如,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他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一二楼都能住人,靳簇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我睡沙发。”
“那我睡地下。”周钦朝解释着,“地下更好,有地热,热得很。”
“不。”靳簇把被子丢给他,指着一楼卧室的床垫,“要睡也是我睡。”
周钦朝听她这话,几乎没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那我们一起睡沙发。”
靳簇淡淡瞥了他一眼,干干巴巴地来了句,“你未成年。”
?
某人的脸唰一下红了,说话都磕巴,“不是靳簇,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靳簇靠在沙发上,盯着他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说着,“我是。”
“嗯?”周钦朝扯床垫的动作一顿,四肢僵硬,跟木乃伊似的。他咽了口唾沫,抱着被褥忽然起身,小声嘟囔着,“也不是不行。”
“行个屁。”靳簇接过他手里的被子,直接坐在地上,“赶紧睡觉。”
说是这么说,两个人关了灯后的那半个小时谁也没睡着,但又都憋着不说话,最后还是周钦朝先开口,“靳簇。”
“嗯。”她躺在垫子上,翻了个身。
“你那垫子不舒服吧。”周钦朝随便找了个话题。
靳簇扯了下被子,淡淡来了句,“你想让我在沙发上睡,就直说。”
“我没有。”某人虽是说着拒绝的话,却联想到刚才那话的可疑之处,耳根突然红了,“靳簇,你耍流氓。”
听到这话,靳簇睁开眼睛,幽幽地来了句,“我怎么你了?”
“倒也是。”周钦朝闷闷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他睁开眼睛,“要不我们看电影吧?”
靳簇起身,拉开被子,坐在沙发角落离他半米不到的位置,“行。”
周钦朝听见声音连忙跟着起身,他穿着宽松背心,倒是也看不见什么,主要是他不好意思,就随便披了件衣服,结果套上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那是靳簇的卫衣。
她瞥了他一眼,“你没衣服穿?”
本来还想解释的某人听她这话明显不高兴了,“怎么?还不让人穿你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