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之后她在卫生间找到抹布,擦了擦房间的书架和桌子。
姜翠平时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厨房的灶台和桌子都擦得干净,只是大约工作疲惫,很多细微之处就很难兼顾。
王采青的桌子还好,书架上早就落满了灰尘。
她体力有限,没有一本一本抽出来擦拭,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几乎全都是课本,从小学到初中,还有练习册、笔记本和零星几本课外书。
其中还有两本红色绒布质地的册子,看着大约是奖状。
不像不爱学习的孩子,怎么莫名其妙去念了高职,又莫名其妙地退学了呢。
擦完书架和桌子她出了一身的汗,只是不敢洗澡。
姜翠很严厉地跟她说小月子期间不许洗澡,这些天只给王采青用温水泡了毛巾擦脸。她如法擦了擦脸,又回到床上捂着被子。
王采青又开了一局游戏,目光在剑士一栏微动,她伸手从下方的医师栏里选择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
姜翠回家的时候王采青正在跟人对骂。
她一开门,就听见王采青在大叫:“我八十岁的奶奶拿根绣花针扎人都比你疼!”
姜翠推门进来:“怎么,想你奶奶了,正好明天休息,带你去看看她。”
王采青立刻关掉了听筒,把对面那个臭嘴男人的怒骂物理隔绝:“我还有个奶奶?怎么没听你说过?”
“死了好几年了,有什么好提的。”
家里供的难不成是奶奶?
王采青问她:“那我爸呢?”
姜翠嗤笑一声:“谁知道死哪儿去了,咱娘几个不是过的挺好的。我买了点蝉蛹,人家说这个补身体,一会给你炸了吃。”
说到明天,王采青想起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她跟着姜翠到厨房,看她对着空空的水槽愣了一下:“有事就说,再怎么地我也是你妈,还能不管你?碗是你刷的?下回别刷了,你没出小月子,别碰水,凉。”
“不凉,我烧了点热水刷的。就是我之前不是跟人租了个房,东西都在那,房东说该交房租了,我想着不租了,你能跟我去一次,把东西都拿回来吗?”
姜翠想了想:“你别去了,坐车还得多花好几块钱,在哪儿你告诉我,我给你拿回来。”
第二天一早王采青和姜翠还是一起去了,她在微信上找到张胖子,问了出租屋地址,又说了不租房子的事儿,张胖子抱怨:【张胖子:你可真是,我听人家说,你把我房子弄得乱七八糟啊,到处都是血,臭了都。而且你提前退房,押金我是肯定不会还你了,还得付保洁费,到最后我还亏一笔。】
前人挖坑后人弥补,王采青再三道歉,和姜翠回到出租屋。
这是一间大约只有七平米的小屋,是筒子楼紧挨着楼梯口的一间,门没上锁半掩着,一推门进去一股腥臭味。
房间被翻找的乱七八糟,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床上的被褥不翼而飞,小灶台上有个破电炒锅,锅盖摔在地上,盐醋糖茶调味品七零八落。
“这是遭了贼了吧。”姜翠捏着鼻子走进来。
因为这满地狼藉,原本全是鲜血的地面也变得不再明显,干涸的血液发黑吸附在地上,像是一滩又一滩原本就有的污渍。
姜翠毫无所觉的踩过它们,在屋里寻找还能继续使用的物品。
最后她们拎着一个装了衣服的包裹,一个装着书本的背包和一兜锅碗瓢盆回去了。
去公交站的路上,姜翠问她:“你跟那个男的,之后怎么办?”
王采青:“我不记得他是谁了。”
姜翠抬起胳膊抹眼泪:“你个没良心的,那个畜生把你欺负得这么很,你说忘就忘了。”
“不会永远忘记的。”王采青跟她说,也像是跟另一个自己说:“我现在没有精力去找他,我得先养好身体,找个谋生手段,然后我会把他找出来。”
“人过留影,雁过留声,他不可能从此人间蒸发。他欠我们的,我一定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姜家生活清苦,姜家人对她来说也既陌生又熟悉,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姜翠的辛劳,假装真正的王采青,毫无负担地接受现状。
王采青想,沉溺过去只会泥足深陷,她要先爬起来,再带着姜翠一起站起来,才不会把一家人都拖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