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医
顾庭轩是有相关的案子,之前线上联系了寰亚的律所主任应唯,抽出时间线下咨询。
聊出了一个初步的合作概念,具体的金额没谈妥,顾庭轩借口去洗手间,留给应唯一个焦灼思考的真空期。
不想,碰到了苏夕颜。
他是怀着见到熟人的惊喜想跟她打个招呼的,没想到小姑娘无声地往地上栽,面如死灰,了无生气,与四年前那次受伤别无二致。
顾庭轩吓坏了。
四年前医生对苏夕颜的诊断,是创伤后心理障碍,即“PTSD”,顾庭轩不太懂心理学的东西,大概知道小姑娘是经历了什么后出现了心理创伤。苏夕颜外伤愈合二人分道扬镳后,他还时不时隔三岔五关怀她有没有按时吃心理治疗药物、做心理咨询。
奈何苏夕颜太高冷,回复简短,说在忙于学业——潜台词是,没有工夫做系统的治疗。
甚至当年初诊的病历她都小心翼翼地藏好。
不能让陈家发现。
陈年恩、叶雨佳夫妇把她从一个瘦小的小豆丁拉扯成学业有成的大姑娘,已然是呕心沥血,她不可以,让他们知道,他们辛辛苦苦二十年养出了个有心理障碍的怪物。
再加上,除了偷偷去西北故地重游那次,四年来没有其他发病的情况,苏夕颜守着秘密,披上完美在假面扮演着无瑕的“别人家的孩子”。
苏夕颜追问:
“你来律所,是有什么案子吗?你们娱乐圈比较复杂,是税务上的还是?”
其他问题比较容易处理,顾庭轩最好是不要作奸犯科。
顾庭轩气结,案子案子案子,心理障碍都发作成这样了,还只想着案子。
若他今晚没有恰好路过,她是不是就要晕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一夜了?还有四年前,如果不是遇到了他,是不是会寂静无声地湮灭在西北的黄土里?
顾庭轩伸手扣住她的皓腕,使了三分力气,怕把她弄疼,也是在彰显他的态度:
“我开了车,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把你抱上车,你选。”
苏夕颜垂眸,抿了抿唇:
“擅离岗位需要跟老板请假的,不然我这个月实习津贴就没了。老板管得严,就医需要给他提交就诊记录,他要是看到我的病历……”
心理障碍的人群在社会上会受到包括但不仅限于就业歧视的多种歧视。
律所主任应唯唯利是图,抓住各种风口左右逢源,把原本的小律所打造成了在B市有一席之地的精品所,与其说是知名律师,不如说是个成功的商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留有心理创伤的下属在手底下工作。
应唯要是知道了苏夕颜的情况,直接辞退她没得商量。
“行,我跟你们应唯律师说,你是我的旧相识,我要和你出去找个地方叙旧聊案子。”
律所的洗手间与会议室只有几步之遥。
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顾庭轩也不想挪动,必须让这个死犟的姑娘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放心,拨通了应唯的电话简单地讲了下情况。
应唯没想到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实习生,都能和娱乐圈的明星搭上关系,他得想想怎么把手底下人的价值最大化地发挥出来,忙不迭让二人尽管沟通。
应唯发了七八条微信,让她加入顾庭轩的案子,利用和顾庭轩的交情为律所争取后续的合作。
满满的市侩气息。
对于他这种经验老道的律师来说,这是简单且典型的名誉权案件,特殊的是顾庭轩这个人。娱乐圈凡是有些水花的明星,就没有穷的,把嘴边的大鱼哄开心了,不愁日后没有合作的机会。
看得苏夕颜有点反胃。
她有学历有才华,但是市场上学历与能力兼备的人肉干电池太多了,资本家消耗不过,所以她在律所的几个月里不过是公共实习生,上头的合伙人律师没心思培养新人,很多案子不带着她参与,她只能自己多干活多看多学。
被邀请参与明星的案子,是第一次。由头是“交情”,不是她的努力认真勤奋。
还蛮让人难过的。
“走吧。”
上了顾庭轩拉风的卡宴副驾,霓虹灯闪烁,苏夕颜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案子?你别说你偷税漏税。”
和顾庭轩在一块,经常心跳漏拍。
为了保持自尊与骄傲,苏夕颜尽量用轻松自如的语气说话,这样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像普通的、不是特别熟的朋友。
而不是,爱慕者与被爱慕者的关系。
爱慕一个人,在精神世界好像自动比对方矮了一头,视角不自觉地仰望。
苏夕颜敏感至极,她不愿低小,那就至少不要让对方看出来她的心意。
顾庭轩笑:
“名誉权的纠纷而已。我是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