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助醒脾

案上烛光微微跳动，姜南沉默半晌一言不发，老者家人又是悲痛，又是惶惶不安。自家人躺这，都快不行了，这位小娘子怎么还在愣神呢？

只有周欣知道，姜南在脑中一遍遍回忆毕生所学。此时犹如大浪淘沙沙去尽，沙尽之时见真金。①

姜南眉眼冷了下来，老者身体仍有虚热内蕴，延久失治，故正气大虚，不适用苦寒通下之法，不然毙命就在顷刻之间。但要如何对胃气垂绝之人，实施醒脾之法？

不能使用汤药，需微苦、微甘、微寒，且无食用禁忌，又正好适合老者的病症之物。

哭的不成样子的裴杰扭头看了一眼姜南，见郎中这表情，面色当时便诡谲起来。

老者眼看着裴杰，慢悠悠道：“都是及第授官的录事了，可不能再哭了！”

又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任擎雯：“这位小娘子，莫非是任记食铺那位厨艺精湛的掌柜？”

任擎雯微颔首：“是，得知老丈身子不适，特来探望。”

裴杰因着茶叶生意，与家祖父说过给哪些食铺送了茶叶，那些食铺又有何反应。说到晋昌坊任记，那掌柜小娘子闻着清香，当即订了好些包茶叶。

老者的话隐隐有些触动到了姜南，像是有一道灵光劈进了她的脑海之中，不觉嘴唇喃喃。

姜南神色慢慢和缓，眼中逐渐有了光芒，“周欣，取一壶开水来。”自己则跑到屋内，找了任擎雯给的茶叶回来。

周欣取了水，疑惑问道：“师父是口渴吗？”

姜南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不是我口渴，是给老丈泡茶，再去拿两个茶盏。”

周欣明显愣了一下，裴杰一家也怔住了，难道小娘子当真要在诊室中泡茶给病人喝？

中年男子道：“哪里喝的了茶，吃饭吐饭，喝水吐水，连着好些时日了。”

裴杰看到姜南正拆着熟悉的茶包，是茶园的茶。缓声问道：“难道是让祖父最后再喝一次茶园的茶？亦或是给祖父个寄托之类？”

爱脑补的人可真是可爱，姜南笑答：“裴郎君多虑了。”

裴杰一脸疑惑，难道是自己哭懵了。

那位一直没出声的娘子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小娘子这是何意？难道喝茶能治病？”

姜南看一眼病榻上的老者，“且试上一试吧。”

水是刚烧的，周欣一手拿着壶把，一手用布托着壶底。姜南将一小把茶叶倒进茶壶中，轻轻摇晃。

茶汤青碧，末沉华浮，香气飘溢。看着碧绿的茶叶慢慢地沉到壶底，泛起一阵乳花和清香。只小小一把，顿时一股子茶叶的清香味在诊室里弥漫开来，当真是好茶。

而姜南则是紧紧盯着病榻上的老者，众人看着姜南，又看看病榻上的人。

“好香的茶......”躺在病床上的老者喃喃出声。

裴杰忙擦了擦眼泪，说：“祖父，这是茶园里的茶，您要不要尝尝。”

老者嘴角微弯，点点头。

姜南制止了裴杰拿茶盏的手，而是交代周欣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杯盏里，用两个茶盏来回倒，让茶汤凉的快些。

周欣照做，顿时茶香味更浓了。

病榻上的老者也忍不住，抿抿嘴上下动了一下喉结。

见状，周欣恍然大悟：“是醒脾之法......”

裴杰与父母自然是不懂，姜南却厉声道：“手上动作不要停。”

很快，茶温适宜，到了可以入口的程度，“小口，喂他服下。”

那中年男子焦急忙道：“这样行不通的，会吐的，喝水都吐......”那位娘子更是瞪大了眼看着。

裴杰扶着老者慢慢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前，伸手接过周欣递来的茶盏，慢慢喂给老者。

老者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不一会儿，半杯茶水就下肚子了，竟然没吐。

“还是宠二郎，都这般模样，还是肯喝二郎的茶。”中年男子喃喃。

喝罢，裴杰问他：“祖父可觉得好些。”

老者露出满意的微笑，“舒服多了。”

中年夫妇很是吃惊，医馆里的茶喝着竟然不吐。

姜南微微颔首，解释道：“茶叶乃微苦、微甘、微寒之物，这仅存的胃气也能承受住。芳香微甘又有醒脾悦胃之效，这一道茶，其香其味，竟恰好能应对这样的垂危之症。”

这番话一出，中年男子最是激动：“那......是不是有救了。”

姜南点点头：“至少比先前多了几分。”

中年夫妇无比惊喜，只听‘噗......’病榻上老者出虚恭了。②

周欣很是欣喜：“脾胃气机已通。”这下，救治的机会又大了几分。

裴杰长舒一口气，不禁笑问：“这茶当真有如此奇效。”

众人皆欣喜莫名，方才还让人头疼不已的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