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返程的前一日晚上,木村队长借庆功宴的机会宣布了提前引退的决定,除了在场的堂本五郎之外,所有人都一瞬间愣在了当场,毕竟夏季大会并非是赛季的结束,这是一年大赛的开始,紧跟着而来的是以地区名义参赛的秋体和在高校篮球界同样重量级的冬季杯。
山王是县内首屈一指的强豪,三年级通常在十月的秋体结束后选择退出球队,正好是备考的好时机,也留给后辈组建新队伍足够的缓冲时间。
而此时继任者都未明了,木村却先离开,莫说这群刚进队几个月的菜鸟,哪怕是同他在队里相处了三年的同级生都不能立刻接受。
好在默契不会因为不理解而消失,气氛僵住的时候店员送上了一大盘烤肉,他们便帮着一起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翻篇,木村不自觉偷偷按住手肘隐隐作痛的位置,差点低头红了眼眶。
深津注意到队长这么一个小动作,他能明白堂本监督为什么在训练与比赛期间要求木村瞒住伤病情况,也清楚队伍主将这个角色所承担的责任,作为一种象征来说,作为现实个体的存在就是末位的。
可今天这种场合队长对原因依旧闭口不谈,深津竟是有一些失望,谨慎、求稳、中庸,这当然没什么不好的,只是隐约有些不被信任的错觉,好像木村做的所有努力是在守护一支稳定的山王球队,守护的只是虚名。
不知是因为什么,这天夜里深津难得失眠了,同房间的松本与河田睡得很熟,还能听见鼾声,他翻了身平躺着,月光透过遮光帘的缝隙照在天花板上,光线随着月亮的升降缓缓移动。
他还在想回房前队长说的话,木村站在酒店外的广场,望向聚在大厅里的大家笑着说:“打篮球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希望这件事一直这么值得高兴。”
“所以前辈觉得不高兴哟?”深津问。
“我和你小子说客套话你大概也不买账吧。”木村收回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体育馆。
“是的哟。”深津老老实实点头。
“对一个竞技前途未卜的人来说,谈高兴有点太残忍了。”木村又笑了一声,“而我要是真的和你们说我比离开球队是因为我为胜利放弃了治疗的时机,对你们好像也更残忍了吧。”
“前辈怎么不觉得这对我很残忍哟。”深津似乎一点不为此惊讶似的。
“谁让你的心长在这里,”木村轻轻一指深津的肚子,“相当稳定。”
想到这里,深津摸了摸肚子坐起身下了床,蹑手蹑脚摸了房卡打开门走了出去。
夏夜里到处都静悄悄的,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伏着台面打瞌睡,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将他惊醒,又拍了拍脸颊睁开眼,见到是已经住了几日的熟客,便又埋下头睡去。
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三重子的深津,手里的矿泉水刚拧开还没喝,他和她对视了好几秒才开口打了招呼。
女生的装扮与平日里实在是太不一样了,穿着的浅绿色绣着暗纹的和服像是年代戏里才会见到的,她甚至盘着发髻还摘下了那副框架眼镜。
下午时一之仓只是说堂姐来不了庆功宴,具体是因为什么事,他并没有提。现在凌晨时见到如此盛装的三重子,深津心中那本关于邻座女同学的笔记本又缓缓翻开了,而说话的同时他就已经拿出了不存在的笔。
奈何女生又是一副读不出情绪的表情,她一边微微点头回应,一边伸出手问:“介意吗?”
“给你哟。”深津攥着矿泉水瓶盖,然后把瓶子递过去。
说着她便仰起头将瓶口悬在离嘴唇大约一公分的位置,一口气倒了小半瓶水进去,没能咽下的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水珠滑过脸颊慢慢流到锁骨,再到衣襟之下而后消失不见。
其实深津想说这瓶水他还没喝过,但是看到三重子与这副装扮很不搭调的动作又觉得不急这两句话的功夫。
用手背潦草地擦了擦,口红被蹭到一边,看起来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的三重子把水还给深津并道谢。
“蹭脏了哟。”深津拧上瓶盖,顺手指了指她的嘴角。
“嗯?”她微微蹙眉摸了摸下唇。
原本只是一抹红色,被她弄得更糟糕了,深津无声叹了口气,轻轻抓过她的手指帮她找准了位置蹭了两下。
三重子的脑内时间在深津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停滞了,晚上替祖母出席宗族家宴而产生的紧绷感消失殆尽,谁让在仙台长住的同宗长辈们每一位都像是升级版的西宫老夫人,本质都是聚餐,她宁可去嘈杂而混乱的篮球队庆功宴。
反应过来后她后退了半步,深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逾矩,他们的视线对上又移开,接着又再次对上,三重子清了清嗓子:“凌晨一点了,深津同学不回去?”
“本来是睡不着,”深津不小心将水瓶捏出声,“现在应该更睡不着了哟,西宫同学有什么妙招吗?”
“看电视。”她一本正经回答道。
“我们的房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