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
冷玉雕层璧,琼花绣锦裘。
玉花国的美在于孤高冷傲,一尘不染。然而玉花的人,早已懒得去欣赏雪国风光。
强劲而暴躁的寒风,吹得人们衣袍猎猎作响,脸上如同刀割,也在平坦的、明镜般的冰湖湖面上吹起了一道道波纹状的雪丘。
行进的队伍,脚下时而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时而又踩在光滑的冰面上,任凭是慕辰这样的侍卫首领也时而的趔趄。
大家急于找一个避风的地方,脚步飞快,咯吱咯吱的声响便连绵不绝。和强劲的北风、车轱辘的碾压,衣袍的猎猎声,交织在一起,有些恼人。
冷严冷冷的看了一眼马车,想象着车里的温暖空间,不禁有些愤然。
做回皇子了不起了!凭什么你就可以坐在马车里!我就得在外面挨累受冻!装什么大方,当真不怕阮凝雪对你下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有气没处撒,斜眼瞥见了和自己并肩而行的慕辰。
“你们这些侍卫穷的连匹马都没有吗?”
慕辰虽说初出茅庐,但冷阎王的大名如雷贯耳。看着冷严比这数九寒天还冷上一倍的表情。看了看驾车的马匹,小心翼翼的回道:“是慕辰疏忽,到了前面驿站马上为冷公子备马。”
凌云峰下方圆百里的冰湖,终年结冰,寻常马匹在冰面上难行,一不小心就会摔伤。即使是最上等的好马,要穿行冰面,也要在马蹄上裹好粗麻棉布,增加摩擦力,方可在冰面上行走。即使这样,寻常的粗麻棉布也经不住许久的摩擦,是以玉花的人行走在冰面上,大多时候不牵马匹。今日只是要接回身份尊贵的皇长子,才着实花了心思里三层外三层的为一匹枣红马包裹了马蹄,用以驾车。
冷严在凌霜岛与玉花王城之间不知穿梭了多少回,岂会不知这冰面不易走马。他平日里仗着轻功了得,也不屑于去骑马,更别说麻烦去包裹马蹄之类。只是今日轻功展不得,马车坐不得,总想找人撒点邪火罢了。奈何慕辰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愣是让他没有理由发难,气更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看了一下眼马车,抬腿“铛”踹了那车辕一脚。
驾车的车夫受了一惊,战战兢兢的拽着马缰绳,不知该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这活阎王哪根筋搭错,大伙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坐在车里的凌傲对于冷阎王的行径早已见怪不怪,加上平日里也是宠溺纵容的很,纵使他那一脚踹的车身剧烈摇晃一阵,也不嗔怪。只是看着阮凝雪开了眼界似的表情,觉得有些失礼。
“阮姑娘莫怪。”
“无妨”阮凝雪似笑非笑。“我出现在这里,殿下就真的不意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凌傲谦谦君子,彬彬有礼。
“哦?”阮凝雪倒不解怎么个情理之中了。
“阮姑娘恣意江湖,终究也是摆脱不了家族束缚。对我这位横空出世的皇长子有几分好奇不足为奇。”
阮凝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的一笑。
“何况……阮姑娘这个时候回京来,恐怕不单单是对凌傲好奇这么简单。”凌傲绕有深意。
阮凝雪又淡淡一笑,信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条细缝,日光下雪色的炫亮使她本能的眯了眯眼。
“阮姑娘慧眼,难道就看不出在下这伤是何种兵器所致?”
“箭。”
“墨色的羽箭,箭镞,箭杆、箭羽漆黑如墨,箭上淬毒。”
“箭镞三棱,其刃薄而锋利,西域玄铁所制,箭羽……乌鸦的羽毛,至于毒……‘飞羽笑天’擎宇的箭上通常都喂有奇毒,而且箭无虚发,是我哥的得力干将。”阮凝雪看着凌傲毫不避讳地说道。然后反问:“殿下是想说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阮家?”
凌傲也并不诧异阮凝雪的坦诚,直截了当总比互相猜哑谜舒服得多。
“在见到阮姑娘之前,在下也认为凌云峰上的这份大礼拜丞相和将军所赐。”
“现在呢?”
“阮姑娘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让在下明白丞相的良苦用心吗?”
阮凝雪望着窗外道:“刺杀本就是下策。爹爹不想出此下策,也不想别人拖他下水。”
凌傲玩味着阮凝雪的话,心里又多了几分寒意,人最大的恐惧莫过于面对未知的凶险。
丞相大人放弃理所当然的刺杀下策,且主动派女儿来示好。那让人防不胜防的上策又是什么?
一只慈眉善目的老虎,异常安静的端详着你。你当然不会感到舒服,只会毛骨悚然。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怎么出手,但你知道他的目的一定是要把你吃掉。
如果凌云亭刺杀的人不是丞相所派,那又是谁?远在玄武的煜王?甚至是玄武皇?凤鸣?朝中几位不甘心的王叔?亦或是凌寒——他唯一的亲弟弟?
凌云峰上的证据除了指向阮家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