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宇
阮凝雪像泄了气的球一样,瘫软在床上。
想来自己也是幼稚,权谋上的事儿,哪是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能够左右的。
但即使幼稚,即使螳臂当车,自己也绝不能坐视父兄霍乱山河。这是自己身为玉花皇后的责任。
责任?何时自己身上有了这份责任?皇后这两个字何时成了自己的责任?
两名侍女端着洗漱用品和衣服缓缓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向阮凝雪行了礼,便要服侍她盥洗。
阮凝雪哪有心思洗漱,掀开被子,拖着麻木的四肢下了床,从侍女的托盘上拽了件外氅胡乱披在肩上,踉踉跄跄地追出毡房外。
荒原古道旁,平整开阔地,驻扎了数以万计、大大小小的营帐,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村落,蔚为壮观。
此刻应该是午炊时间,运送粮草的车马,连同伙房的士兵一派忙乱。
希希捋捋,哐哐啷啷,噼噼啪啪的响声连成一片。远处近处,烟气蒸腾起来,即刻又被强烈的西北风吹散,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食欲倍增的味道。
巡逻的队伍归来一班,又换另一班。各帐前围着篝火饱餐的士兵嘴里边不住地发出呼呼喝喝。甚至有的敲击起餐具,且歌且舞。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饱餐和痛饮,做士兵该做的事。又管受谁指使,听谁调遣。
离自己的毡房不远,便是中军大帐。阮凝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帐前站岗的士兵虽不见得认识阮凝雪,但也能联想得到敢孤身一人独闹中军大帐的女子一定是谁。
不敢拦阻,一边跪地行礼,一边帮她撩起帐帘。
阮威刚回到帐中,正准备和其他几个将官议事,便被妹妹追了上来。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忙迎上来埋怨道:“你看看你,也不穿好衣服,着凉了怎么办?”说着将阮凝雪的外氅裹紧,拥着她到火炉旁坐下
大帐中其他几个将官,各个身材魁梧高大,见了阮凝雪,都纷纷走上前来拜倒,口中尊称“大小姐”。
这一声“大小姐”叫得听惯了别人称她为“皇后”阮凝雪极不舒服。想来是阮威的吩咐,在“称位”上让她与凌傲撇清关系。
阮凝雪冷冷地瞪了一眼阮威,“哪来的大小姐?”板着脸没做任何敷衍。
阮威无奈使了个眼色,叫众人起身。
众人立起,躬身侍立一旁。
其中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看上去有二十儿三岁的年轻将官,却依然跪地垂首,不肯起身。
阮凝雪冷冷地瞥了一眼,懒得询问,阮威忙道:“雪儿,这是擎宇,你忘了。”
五杰中的老四,“飞羽笑天”擎宇是个孤儿,阮凝雪和阮威一次外出游玩时捡到了他,自此便被阮家收养,与阮威一起拜师学艺,二人即是主仆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阮凝雪在娘家时,也时常将这个人视同自己的哥哥,只不过尊卑有别,擎宇倒是时刻不敢忘了身份。
阮凝雪听阮威这一说,这才认真看向擎宇。
只见年轻人沉静中带着几分俊朗,双眼幽深明亮,掩不住年少锋芒。
只是阮凝雪一颗心都放在如何规劝哥哥悬崖勒马上,没有功夫和他叙旧。
何况在她来看,所谓擎宇也只不过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纵使是旧识,也分外的不待见。冷声道:“起来吧!”
擎宇恭声道:“谢大小姐!”却依然垂首,不敢起身。“擎宇冒犯小姐,罪该万死!请大小姐责罚。”
阮威道:“是他将你打晕了,劫出皇宫的。当时若不是将你打晕了,你怎肯乖乖跟着他走。为了把你接出皇宫,擎宇费了不少周折。好妹妹你就大人大量,饶恕他吧。”
阮凝雪听阮威说到“费了不少周折”突然联想到了宫中的大火,道:“瑞玉宫的大火是你放的。”
擎宇点头。
阮凝雪怒道:“好一个费了不少周折?暗中放火,与强盗宵小何异?”
擎宇头垂于地,不敢辩驳。
阮威忙又道:“皇宫戒备森严,擎宇自行出入尚且险象环生,更别说带着妹妹你了。为保证万无一失,擎宇才选择在瑞玉宫放了一把火,将宫中侍卫尽数吸引到瑞玉宫,他才有机可称,将你安全接出宫。”
阮凝雪冷哼道:“这么说我要感谢你了!”
擎宇不敢接话。
阮威忙陪笑道:“妹妹不怪他以下犯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不过,他这任务完成的及时,若是晚了一步,纵是再放火,恐怕也接不出妹妹了。因为安插在皇城里的探子来报,第二天早朝之后,哥哥谋反的消息,便在朝廷里传开了。”
阮凝雪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来自安远的急报,当时凌傲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事儿,但从他的表情和行事当中可以看出绝不是寻常小事。
此刻联系起来,定是哥哥逃离安远,起兵谋返的事。如若正如阮威所说,凌傲得知此事必拿自己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