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

翌日，谨国公府，正门。

马车里，徐露霜与徐露寒一左一右地坐在徐露凝身边。徐露霜抱着徐露凝的胳膊，瞥了眼后车窗，不满地鼓起了脸。

她愤愤嘀咕：“阿姊，为什么要带那两个讨厌鬼？他们与国公府毫无干系，也敢厚着脸皮来？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徐露凝眉头微蹙，一时间不知如何对单纯的徐露霜讲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世间并不是如徐露霜想的那般，非黑即白，直来直去。

徐露凝抚了抚她的碎发，想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阿妹，有时，厌恶一个人，不一定要弄得头破血流。你冷着他们，且看他们日后，断了机遇，如何嚣张跋扈。”

徐露霜懵懂地点头，另一边的徐露寒则若有所思。

徐露凝在心中叹息一声：她如何不知娄氏死乞白赖地将儿女送往这国公府，贪图的是国公府身为苏氏世族的名声地位。

琅琊苏氏，谨国公府，是如今为数不多的百年大族。他们虽无实权，却是清流人家，在士林的号召力，还是数一数二的。

娄氏一是念着“国公”，三是念着“苏氏”。至于第三，她笃定以苏氏的门第，不会拒绝徐家姑爷的儿女。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纵然对娄氏和她的儿女，徐露凝做不到任劳任怨，但她也不会落井下石。因为，那有损的，是整个徐家，乃至是洛河徐氏的名声。

明知他们品行不端，然而，在他们不曾犯下弥天大错或实质性的伤害前，也只有拘着他们。这也是世族的无奈之处，好在，徐露凝作为长姐，管教要得宜些。

在国公府的日子，她会把徐露宜与徐露霄安排在一座偏僻的院落里，再由着积年的有经验的嬷嬷们，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若有人不服或是问起，只需回他一句：其母不在，长姐如母。

门口迎接的嬷嬷对着徐露凝的马车帷幕道：“请表姑娘与表少爷们下马车，老太公与国公爷在正堂等着各位呢。”

“就来。”春怜道。

由嬷嬷领着，徐露凝敛眉走在最前，徐露霜与徐露寒并排走，徐露宜与徐露霄跟在后头，最后则是春怜、夏惜等人。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使然，一路上，徐露凝目不斜视，从不乱看。而她的弟妹，也住过些时日，不会被国公府的奇花异草吸引。

剩下的两个，却并不乖觉。他们年纪小，被母亲溺爱惯了，加之以前又没有由头来过国公府。所以，他们一进国公府就东张西望，半点不看路，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几人经过了七弯八拐的飞鹤园，在一炷香后，终于到达了谨国公府的正堂。正堂里都是人，他们也在等许久了。

徐露凝中蛊失忆之事，并非只有徐家才知道，谨国公府通过涯岸的信也了解一些。至于其他的知情者，容后再谈。

徐露凝踏进门槛，只见，正堂高坐着两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他们，就是徐露凝年迈的外祖父与外祖母，老太公苏怀明与老太君郑氏。

情绪在那一刹那交织，徐露凝一时间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她眨了眨眼眸，是干涩的。她没有哭，却无端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有另一个自己，正在悲切地哀鸣。

她忘记了亲缘羁绊，忘记了爱她之人，这何尝不痛苦？

徐露凝看向外祖父母，她重新扬起了笑，缓缓施以一礼，用郑重的口吻说：“外孙露凝，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她的身后，四个弟妹排成了一排，徐露霜与徐露寒跟着道：“外孙露霜（寒），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另外两个，显然不在状态。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小声地、不清不楚地嗫嚅：“……见过外祖……外祖……”

听了这样的话，郑老太君与谨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杨氏都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好没有礼数与教养的姐弟。

谨国公府作为徐守礼发妻的娘家，是与他的继妻没什么往来的。至于娄氏的一双儿女，更是只见过一两次。他们不知，为何此次，他们也跟来了。也罢，待会儿等人散了再问问。

郑老太君作为长辈，先开口了，她慈爱又怜惜地注视着徐露凝：“露凝啊，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眼，外祖母都已经五年没见过你了。你都不知道，外祖母有多激动……”

说到情深处，郑老太君偏过头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她还想继续说，被苏老太公打断：“诶，孩子才刚回来，你急在这一时作甚。总归来日方长，有的是时候给你絮叨。”

“是，是。”郑老太君点头，“你个老头子，说得是不错。我该长话短说，让露凝认完了人，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言罢，郑老太君看向徐露霜与徐露寒兄妹，她拍桌，故作生气地责问：“你们两个说说，自从你们阿姊回洛河以后，你们来这国公府，有过几回？”

整个谨国公府都怕郑老太君发脾气，可唯独徐露霜这个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