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
子在外等着,若姑娘方便,可以出去见他。若不方便,那就算了。”
徐露凝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毛线球,她说不清心中什么感受。但若问她想不想见,那必然是想的。李公子算是她进京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感官自然不同。单是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她素来果决,决定好的事情,从不会犹豫。她自顾自提起自己复杂繁复的层层裙摆,小跑出了谨国公府。
她看见,大门一侧的偏僻处,停着一辆朴素的黑色马车。马车仅由一道半透明的帷幕遮挡,依稀可见帷幕后坐着一道身姿挺拔的人影。
马车并不大,也没有多少随侍。除了车夫,就是立在马车前的仆从。徐露凝认得他,他是跟在李公子后面的阿准。
徐露凝抬手,本想掀开帷幕,还差一点儿就碰到时,她却放下了手。近而情更怯,想起李公子,她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这样半遮半掩,就很好。
异样的情愫,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在暗地里不断涌动着。若徐露凝能开窍,她就会知道,她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是欲盖弥彰。倘若她心中清清白白,又为何不能坦诚相见。
《梁祝词》里,梁山伯说过:“我从此不敢看观音。”那时,他对祝英台的心意昭然若揭。而现在,如此情景,近乎是一样的——君坐车内我在外,我却不敢看君颜。
徐露凝将散乱的情绪理好,悄悄藏在心底。她站定,扬起一抹绚烂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唤道:“李公子,听说你在等我,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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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宗政危楼端坐在马车内,他正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套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时,马车外的准陵说话了。
他带着点犹豫与小心翼翼,问道:“主子,奴才就这么带着个毛线球去了?若是徐主子不出来,又该如何是好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说白了,准陵是害怕请不出来徐露凝,宗政危楼迁怒他。宗政危楼也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他眼也未抬,只说:“你去了再说。”
“哎,好嘞。”这话一出,准陵就知道宗政危楼不会罚他,于是高高兴兴地去找人了。他走后,宗政危楼缓缓睁开黑眸。
他有几日未见徐露凝了,所以揪了点大白的浮毛,做成毛线球,借口是给小摘星的玩具,实际上,他是特意来看徐露凝的。
说白了,他是……想她了。所以,寻个由头来见她。
徐露凝走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动。徐露凝要掀开帷幕时,他也没有阻止。他坐着,想留给徐露凝一个好印象。但,最终,徐露凝放下了手。
宗政危楼心里有微微的失落,他希望徐露凝不将他看作外人,希望徐露凝能主动些。可,哪怕他贵为人间帝王,也有求不得之物。不过,听到徐露凝的问话,这失落又很快消失了。
他轻笑,周身的疏离尽散,他轻松地调侃:“徐姑娘来了,谨国公府是簪缨世族,规矩多,我以为,你不会出来呢。”
“你唤我,我自然是要来的。”没由来的,这句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徐露凝乍然有些心慌意乱,赶紧转移话题:“李公子,怎么突然想起做毛线球了。”
听前半句时,宗政危楼嘴角的弧度明显了些。随后,他轻咳一声,将所谓的理由摆到明面上:“我怕小摘星不习惯,心血来潮,做了这个。又得知姑娘挪了地方,所以才来这。你肯收下这东西,是再好不过了。”
“嗯,嗯。”徐露凝揉着毛线球,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有点渴,还有点热,不知道她的脸有没有在发烫。徐露凝悄悄地想。
“我,我……”徐露凝没了张扬,声音也带了些逃避,很轻,她说,“李公子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无事了。”宗政危楼摇了摇头,语气温柔,“我只是来看看你,并将毛线球给你。你快回去吧,外边有点儿冷——还有,你外祖父生辰那日,我也会去。”
徐露凝转身离去后,宗政危楼才挑开了幔帐,静静注视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他们都知晓,真正被在意的,不是被摆出的毛线球,而是彼此间的那份情谊与心意。
不过是片刻的交谈,就足以让他褪去帝王的冷冽孤独。徐露凝与他是一路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徐露凝,能够平视天子之威罢。而这,是他最开始时,让她做的。仅看重他的人,而非身份。
她果然做到了。
不,或者说,五年前,她就做到了。